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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雪河上前一步,俯首等着吩咐。
魏氏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去拿钥匙把小主子私库打开,我要亲自过目,一一查看,少了一钱银子,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
原本跟着郭皎的丫鬟们均埋低了脑袋,都是战战兢兢,魏氏近日持家愈发严厉,不少老奴都被整治了,连带着外面庄子田地商铺等,半月的功夫,竟整顿出了几千两纹银的账出来,其中一千两进了郭皎的私库,其他的都供府里开支使用。
郭皎的私库向来是膏腴之地,但郭皎懒得管理,有时候没钱了也想不起来去拿,只是隔一两个月翻一次账本,也都是粗粗略过,大体没问题就罢了,她这里各等丫鬟又多,除了家生的还有买进来的,人多手杂,除了雪书、云青云柔,谁敢说从没动过那私库里的东西?
雪书领完了罚,被两个婆子架回了卧房,她挣扎着从床头小柜子里取出了一大串钥匙,交给了她们,又道:“两位妈妈,主子私库的账册就放在主子书房搁话本的柜子里,还望妈妈婉转告诉夫人一声,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自然也没有全然干净的人,还望夫人高抬贵手,饶她们这一回。”
一个婆子啧啧道:“要我们说,那群仗着小主子不管事儿就一味哄玩教坏的小蹄子们早就该整治了,你都这样子了,还替那些人说话,送你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雪书听了,便也不再多说,老老实实趴在床上,等着云青来给她上药。
那两个婆子得了钥匙便往魏氏那里去,将钥匙交给雪河,再由她交给魏氏。
郭皎的私库在卧房后面的花园里,一行人穿过游廊,到了门前,雪河将门锁打开,推开门,里面是一排排行列整齐体型高大的柜子,奇珍异宝在一处,绫罗绸缎在一处,金银钱财又在一处,魏氏命人打开窗,让亮透进来,吩咐道:“雪河,你亲自带人,今日务必把金银钱财给我盘点清楚,账册拿回去,我一条条查对。”
雪河应了声,带着一干婆子丫鬟朝西边的柜子走去,魏氏独自转悠进了放奇珍异宝的那处,左看右看,最终停在了标注弘治十年到十七年的那一排柜子前,她看了许久,扬声唤了云青前来,问道:“弘治十七年收进来的那只北宋宫廷用的定窑瓷瓶在哪儿?还有弘治十六年外藩进贡,先帝赏的那柄白玉骨扇,正德元年的生辰贺礼,那柄镶红宝石的青铜短剑,都在哪儿?”
云青并不常进这里,故而也不熟悉,结结巴巴回道:“奴婢这就找。”
她按着年份去找,翻箱倒柜了一通,险些碰倒了一尊帝王绿观音像,魏氏轻蹙着眉头看她满头大汗地找了许久,道:“别在那翻了,这些东西怕是早流了出去,或充作赌资,或早已典当成银两了。”
云青战战兢兢不敢回话,魏氏目光一转,又问道:“前不久太后赏的那尊紫晶海棠花树呢?怎么也没见着?”
“回夫人,那尊花树小主子很是喜欢,就放在书房里。”
魏氏又命着她找了好些她记得的东西,有些找得到,有些就此无影无踪,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多年积蓄,竟养肥了老鼠?这比当面辱骂难堪还让她气愤,这些年她给郭皎攒了多少好东西,原来都进了这些奴婢的口袋里,若不死两个人,怕是难以立威解恨!
几个小丫头跪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郭皎本就头疼得厉害,听她们哭诉了好一阵儿,也明白了些。
往日里这几个人没少往外倒腾东西,如今见查账查的汹涌,都怂了怕了,过来找她护着。
郭皎烦的不行,骂人又没有力气,只能伸手拨开帷幔一角,强撑着露出脸来,呵斥道:“跑这哭什么丧,夫人在那里查账,有什么冤屈找她去,少来这烦我。”
有个叫碧珠的丫鬟,在外头有个相好的小厮,那小厮好赌,输了个空空荡荡,她实在无法,便悄么从私库里弄了不少银两和宝贝出去,想着如今事发,若没有小主子护佑,怕是两个人的命都得送掉!
她不仅不噤声,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主子明鉴,奴婢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犯下大错,还望主子怜悯碧珠跟了主子多年的份上,给碧珠留一条命,主子!”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效仿哭起来,郭皎被气的咳嗽了好几声,连带着肺管子生疼,肚子也像是抽了筋,她骂道:“一群无法无天的东西,看着我病了就合起伙来磨我,你们要是想哭,那就跪在这里哭个够!等我养养精神,把你们全送到夫人那里去。”
“主子,您要打要骂我们都认了,可奴婢们的命都在您手里攥着呢,您息怒,念念往日的情分,救救我们吧。”
郭皎一口老血呕在嗓子眼里,憋的她浑身发抖,她放下帷幔,不再理她们。
郭翎儿听说郭皎病了,去厨房里帮着煎药,后来魏氏手底下的婆子来喊,就只剩下她一人看着炉子。
她还未进屋就听见屋里哭声说话声嘈杂得很,进了屋才发现,好几个人跪在床前哭,吓得她撂了托盘在桌上就往床榻那处冲,“一个个的在这哭什么呢?!”
她掀开帷幔,只见郭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胸腹来回起伏,瞪大着眼看上面。
“姐?”
郭皎回过了些神,指着床边那些人,艰难出声,道:“去叫林开,把这些没王法没主子的狗奴婢抓去,一人赏五十杖!”
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更猛烈的一轮,郭翎儿虽不清楚什么事儿,但还是出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再敢惹你们主子生气,全把你们吊死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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