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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流觞时,他坐的位置就在少年斜对面,恰好能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顾漘当时清楚地看到,在每一个人做完诗之后,方圆都会执笔在纸上写下些什么,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叠好揣入怀中,似是怕被旁人看去。
本以为他是将别人所作的诗词抄录了下来,而今一瞧,却竟是根据前一个人诗中意境,自己接下去写的篇赋。这些词赋想象力丰富,韵脚平仄妥当,除了辞藻较为朴实,鲜少修饰,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顾漘不解,“你既写了诗文为何不念出来,而回回都选择罚酒?”
“怕......怕他们嘲笑我。”少年的声音小到不仔细就几乎听不见,一双手也紧张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卫瑾随意瞥了两眼,实话实说:“比刚才在座的很多人都好。”
方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卫瑾,似是受宠若惊,又转而看向顾漘,想要确认这夸赞不是假。
顾漘淡笑着点点头。
看模样,少年应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性格却十分怯懦,大抵是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心智也不比同龄人成熟。心性纯良,又极有才学天赋,着实是个可塑之才,顾漘免不了鼓励他几句。
方圆顿时深受鼓舞,连连点头,“之前有个厉害哥哥也这么和我说,后来那个哥哥考取功名,在京城当了官,我也要以此为志。”
此话一出,顾漘立刻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敛去疑惑的神情,顾漘试探问他:“你能和我们说说那个哥哥的事吗?”
少年心思单纯,又因刚刚的事对二人极为信任,随即开始说起了‘厉害哥哥’的事情。
据方圆所说,他八岁以前家住一个小县城,隔壁有一个年长些的哥哥,教他读书识字,也借给他许多书籍,后来他家搬来了荆云郡,就没再见过那人。
直到今年三月,有一天在街上偶然遇见,方圆追上前拦住他,并像幼时一样,将自己写的文章给他看,那人彼时已及第登科,官袍加身,便道了几句鼓励他的话。
顾漘问他:“你还记得那个哥哥叫什么吗?比你大几岁?”
方圆眨着眼睛回想,“我们都叫他‘齐哥哥’,大约是比我大六七岁。”
齐哥哥?
哪个齐?
心中疑窦愈深,可不等他们接着问更多,楚赟就寻了过来。
“顾兄原来在这,让在下好找。”楚赟上前招呼二人。
卫瑾问:“楚二公子何事?”
楚赟道:“楚某在帘风厅准备了午宴,来请顾兄移步。”
想起顾漘方才说的不喜,卫瑾推辞,“我二人忽有急事,得先行一步,还请楚兄见谅。”
如此说,楚赟也不便再多留,相互又客套了几句,两人就告辞离去。
望着两人毫不避讳地十指交扣,并肩同行的背影,楚赟情不自禁揉了揉方圆的发顶,动作极其亲昵。
出了沂水园,两人坐在来时的马车中,沿着原路返城。
顾漘仍在想着刚刚方圆说的话,问卫瑾:“你想到了什么?”
卫瑾慵懒地倚在车壁上,“三月正好是殿试后放榜的时间。”
身为京官,若不是奉旨办事,能在三月出现在荆云郡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新科进士,而且按照年纪推测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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