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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善若水（第2页）

马车行得缓慢，辘辘的车轮声和踢踏的马蹄声都极有规律。

“本王知七弟与顾大人私交甚好，所以也不瞒你。”卫琰道：“七弟如今的情况着实不大好，只是兹事体大，知情者甚少，闭门谢客也是无奈之举。”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不仅仅是他，所有来探望慰问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外，也不可能因为他与卫瑾交情略深就有所通融。至于兹事体大，除去卫瑾的病情不宜让人知晓，应当就是他们之间谋划了什么。

但情况不大好，到底是有多糟糕，听到这句话时顾漘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可顾漘没有追问，掩去眼底的疑惑，“王爷的意思，臣明白了。”

昱王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赞赏，“顾大人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本王便直说了。”

“王爷请讲。”顾漘倒出一杯沏好的茶递给他。

“顾大人入朝也有些时日了，想必已将朝堂上的局势看得清楚。”昱王接过茶碗却是不喝，用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芽色茶叶，状似随意地续道：“这太子之位本王是志在必得，不知顾大人可否助本王一臂之力？”

顾漘闻之一愣，微微蹙眉，“王爷慎言。”

“本王知道顾大人在想什么。”昱王旋即轻笑，“不过就是困惑本王竟将野心如此不加掩饰的袒露。”

“□□皇帝修订律例立储以贤便是给了众皇子同等的机会，本王既想要这位置有何不敢说的。父皇早已将我们的心思摸得透彻，即使藏着掖着也瞒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不如坦坦荡荡，开诚布公。”

“本王一直都坚信，不论是为君者还是为臣者需要的是以诚待人、以德服人，而不是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但有些计谋是在皇室斗争中生存下去必要的手段，所以在这条路上也少不了需要像顾大人这样的聪明人替本王出谋划策。”

“吾可以坦荡地告知天下人，吾就是想肩负起这江山的责任，想要给大宣百姓们一份安居乐业。”

卫琰说这些话时，眼神与语气都无比的坚定、认真。

清明澄澈的墨玉眼眸里镌刻上了狷狂，似乎倒映出了这万里疆土，将万千黎民都装在其中。

将江山看作是一份责任而不是权利，是一份守护而不是享受。

懂得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听君一席话，连顾漘也承认若是昱王最终能登上帝位，必定会是位勤政爱民，名垂青史的千古明君。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一名帝王，而卫琰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顾漘坦言：“臣相信，王爷必能成为一代明君。”

若是面对其他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断不敢说的，但卫琰的坦诚朗然着实让他钦佩认可。以诚待人者，人以诚而应。

聪明人说话总是格外轻松，卫琰也不绕弯子，“那顾大人可愿成为本王的助力？”

顾漘知道这才是卫琰的目的，钦佩归钦佩，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顾漘拿出了一贯的说词，淡淡开口：“多谢王爷厚爱，只是臣志向短浅，恐要辜负王爷美意了。”

昱王闻言爽朗一笑，并没有因为他的直接推辞而不悦，反而道：“看来七弟说得没错。”

“翊王殿下？”顾漘忽感疑惑，卫瑾说了什么？

“七弟说顾大人上善若水，不愿介入这些明争暗斗。”卫琰爽快道：“本王原先还不信，如今看来七弟倒是对的，顾大人果然与其他人不同。”

上善若水吗？顾漘没想到卫瑾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可唯有顾漘自己知道此时面对着昱王，他有些犹豫了，自己总说不想介入这朝堂纷争，但若真的遇到一位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帝王之才，他还能坚持独善其身吗？

‘辅弼明君，忠君报国’的八字家训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即便他不爱这功名利禄的滚滚朝堂，但心存百姓这一点，他们是一样的。

“还请王爷恕罪。”顾漘低下头有些惭愧。

“无妨。”昱王依旧笑着，带着海纳百川的胸怀。

沏好的茶有些凉了，该说的话也已说完，马车恰好停在了顾宅的门口。

顾漘下车后，昱王似是看透了他对卫瑾的心思一般，掀开帷幔又道了一句：“顾大人若真想去看望七弟，只需不被人发现即可。”

“谢王爷提点。”顾漘恭敬地揖身，待马车行远了才起身。

朱城九门门九开，愿逐明月入君怀。

没有威逼利诱，不会强人所难，顾漘不得不承认他在卫琰身上看到了一个帝王该有的虚怀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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