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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亡命有相逢 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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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孤身出现在齐老八的三间破屋子时，大爷爷、三爷爷都在，大爷爷见我是一个人来的，也并未诧异，仅是摇了摇头，我仿佛在内心里听到了大爷爷的一声叹息。我也略带尴尬的笑了笑，然而，不等我开口，大爷爷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脱下雨衣，挂在屋子的门框上，这才借着昏黄的煤油灯，打量家徒四壁的破屋的景象。三爷爷坐在炕尾的炕沿上，打着盹，对我的到来视若不见，我心里明镜似的这老家伙没到正经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那装傻充愣。大爷爷坐在炕头的炕沿上，也是腿搭在炕帮上，跟三爷爷一个姿势。

炕上头朝外，躺了一个人，我一看之下不禁打了个冷战，无疑那个人是齐老八，但就大半天不见的光景，齐老八已经瘦的不像样子，脸上的肉就像硬生生的被火烧光，直剩下褶皱的脸皮，包着一个骷髅头。身体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呈难看的黑色，好像干瘪的全身被吸光了所有水分。我伸出手一模齐老八的额头，一触之下简直热如焦炭。

我进门的动静，惊动了齐老八，他无力的睁开了眼，昏黄的灯光下，我见他的眼神已经浑浊涣散，不过齐老八似乎也认出了我，眼中还是显现出几分神采，并吃力的微微的动了动头，似是在向我打招呼，感谢我的到来。

“大爷爷，白天他还好好的，这是…………？”我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声。

“他得了怪宾（病），老齐家请我陪他几个晚行（上），我不是大呼（大夫），也治不了他，今晚看样不行了！”

“那不是……？”我想说，我们不是来救他的吗，怎么会这样，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当我也闻到了一股哈拉嗓子的猪油味，放眼一看见地上放着一个大海碗，碗里又大半碗还没凝固的液体，料想是猪油，猪油里还泡着一块已经完全被浸没的白布。

“大爷爷，这是啥啊，干嘛用的？”

“走，出去看看羊！”大爷爷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却示意要去看看羊，这倒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黑灯瞎火地看什么羊啊？但还是起身拿了雨衣随着一瘸一拐的大爷爷来到羊圈，骤雨中就见大爷爷来到羊圈直接打开了门，径直走了就去，竟然去拍打每个羊的脑袋，并依次俯下身用脸去贴羊的额头，每只羊在大爷爷的怕打下发出着咩咩的叫声，羊的叫声不大，但在哗哗的骤雨中，似乎是在低语，更像是在抽噎。没由来的，我也觉心头一酸。

“大爷爷，你老这是……？”

“他们要肘（走）了，我交待几句。”

“啊？大爷爷，它们去哪儿？”我属实有点听不懂大爷爷的话，但大爷爷却不在搭话，只是挨个羊“慰问”过去。

…………

“八头在家么？”也正在我错愕中，院外传来了人声，漆黑的雨夜中显出一个身影，个头不高，又矮又胖，虽然我看不清脸，但早已认出那声音，正是我的准老丈人李广佑。

“李叔，是你呀？”没想到李广佑真的来了，我也不清楚他来做什么，难道他是来杀人？但因为有李萍这层关系，我还是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啊？是九儿呀，你怎么在这！”李广佑自然也认出了我的声音，“今儿个不是跟小萍进城了吗？”李广佑说着已到了院中，大雨中，他也批了一件黑色的雨衣，“大叔，都传闻你来了，你真在这陪着齐老八啊，怎么半夜不睡觉，在羊圈干啥呢？”一进院李广佑就见了正跟绵羊耳鬓厮磨的大爷爷。

这时的大爷爷早站直了身子，也笑了笑，说道，“八头宾（病）了，要我改（来），我也不会治宾（病），来陪陪他。”

“对，听说老齐家请您出山，没想到您来还真在这！但黑灯瞎火的，还这么大的雨，您这是？在羊圈属羊？”

“我小前儿也养过羊，这么大雨怕浇怪（坏）了它们，就过来开（看）开（看），你咋这么闲啊，下大雨还不回家？”

“我也是听说八头病的不轻，过来瞅瞅，他现在怎样啊？”李广佑说着已让过我，进了门，而我也无意识的跟在他的身后，“都是乡里乡亲的，八头又孤苦一人，着实可怜啊！”

李广佑边走边念叨着，脚步却走的很快，三步两步已进了堂屋，伸出的手几乎碰到了卧室的门帘，然后也就在此机，变化骤起，从后门电光石火的冲进了一个人，我还不待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影已到了李广佑身侧，就见手一抬，只听一声闷响，手中的物件已砸在李广佑脑袋上，李广佑连吭都没吭直接倒在地上。

变化实在过于突然，从事情发生到结束不过几秒钟时间，瞠目结舌的我揉揉眼睛，这才看清楚冲进门的竟然是张明，张明手里握着半块砖头，无疑这便是刚才他行凶的凶器，更过诡异的是张明竟然头上裹了块红布！

“三哥，你这……你这砖头……你这打扮……？”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的我竟然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才好，“李叔，你这是……”我情急之下竟俯身去拉李广佑，然而，张明却一把拉住了我。这当儿，门帘儿一打，三爷爷打屋里溜达出来，手里抓着泡过猪油的那块儿白布，直接盖在了李广佑都开始流血的脑瓜顶子上。

“三哥，三爷爷……这是……。”

“这就叫猪油蒙心，九儿，别管他？八头应该快不行了，我们送他一程！”这当我也无暇多问，被张明拉扯着往屋里走，大爷爷也不声不响的跟了过来，紧随我身后。

原本因为下雨，天气甚为凉爽，然而门帘一打，一股热风伴着腐臭的气息迎面袭来，我顷刻间几乎全身每个毛孔都渗出了汗珠，全身瞬间湿透，整个人也几乎虚脱，虽被张明拖着，但也踉跄着几欲摔倒。一个呼吸间，就觉胸腔里已经满是燥热，感觉五脏六腑猛烈翻腾，如一团团炽热的气儿钻进胸腔的每个脏器，它们在不断灼烧，迅速的膨胀，我的心肝脾胃肾，似马上化为灰烬，又似膨胀到极限，已处爆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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