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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不知哪里传来笑声，抬眼望去，见一对小丫头抱头从桥上跑过，你追我赶，好不快活。正是好年岁，十三四的姑娘家，不知愁滋味。嫁了人，有了孩子，身子渐渐败落，淋不得雨，更不好染了风寒传给丈夫和长辈，这一生就这样填进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日子里，直到老去，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儿媳，再变作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模样找补回当年经受的委屈……

林云暖猛地冲了出去，她扎进雨里，回身朝高氏笑着招手：&ldo;三嫂，你也来。&rdo;

高氏蹙眉：&ldo;你疯了?快回来!&rdo;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好好的突然跳出去淋成落汤鸡，淋湿了衣裳，万一路上遇着人，成什么样子她不要好自己还要注意形象，怪道三爷总是说，叫自己远着她些，这样风风张张果然不是妇道人家该有的模样。

……

林云暖这些日子已经点算好自己的陪嫁之物和铺头里的账目。厚厚一册嫁妆单子，十余三四，多数都已填进唐家这个巨大的无底洞中，她虽不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主儿，却也曾薄有积蓄，原可一生无忧。如今铺子账目千疮百孔，不仅没有盈余，反欠了不少外帐。她从没想过，有人会打主意到她这些铺面上来，说到底，还是她太天真。

十四日，高氏生辰，众人在三房吃酒，高氏把林云暖叫到一边，眼睛盈盈发亮，颇解气地道：&ldo;你可听说，拒绝了娟妹子那人，是个什么来头?&rdo;

见林云暖摇头，高氏嘿地一笑，以帕子掩口，小声道：&ldo;原是木家的养子!连族谱都没资格上的。却被当成个宝贝疙瘩，在云州城里耀武扬威地风光了好一阵子!老太太一心攀附高门，未打听清楚就闹得尽人皆知，这不是自打嘴巴，丢自家的脸么?据说，这事儿先前还是咱们那位好嫂子牵的头!&rdo;

高氏心高气傲，对那日被从上房撵出来的事耿耿于怀，说起这话眸中带了几许寒光，&ldo;我倒要瞧瞧，这下她要怎么交代。你可知?那姓木的是个怎样的人?&rdo;

&ldo;走鸡斗狗，不务正业，还有虐杀婢女之癖好。就这样一个败类，竟还拒了咱们唐二小姐的芳心，你说好笑不好笑?&rdo;

二人正在里间悄声说话，外头闯进个丫头来，连声嚷道：&ldo;不好了，不好了!四奶奶可在里头?&rdo;

林云暖探出头来，听那丫头急道：&ldo;奶奶，不好了!张管事家的婆娘拎把菜刀闯了来，直言要四奶奶给个说法，否则就要血溅当场，死给四奶奶看!&rdo;

高氏闻言不悦：&ldo;哪个张管事?当这是什么地方?到我这儿来撒泼胡闹来了?&rdo;连带对林云暖不满，&ldo;四弟妹，你手底下的下人也太无礼了吧?&rdo;

林云暖略一沉吟：&ldo;我去看看。三嫂对不住，待会儿再来与你赔礼。&rdo;

&ldo;……天杀的贱蹄子，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一家大小拼死拼活替她挣银钱，她倒好，不分青红皂白撵了我们一家，还散播谣言出去，害我儿我夫没了前程，怪道她男人宁可躲到外头野女人屋里睡觉，也不肯回家挨她的身儿!不要脸的小蹄子，姑奶奶掌事的时候她还在她娘怀里吃奶呢!就敢跟姑奶奶拿乔摆谱，撵人?撵她娘的腿儿!姑奶奶还就赖这儿了，不说个清楚明白，姑奶奶就让她人命官司背上身儿!&rdo;

远远就听见那婆子破口大骂，用词脏污不堪，什么话都敢出口，几个小丫头被她骂得不敢冒头，只三房的几个婆子和朝霞堵在门口不住喝止。

林云暖回首望去，早前在屋里吃酒的一些要好人家的奶奶们都跟了出来，高氏一脸不悦立在帘后，将这些浑话尽听了去。

林云暖低声对身侧的晚霞道：&ldo;去寻周显贵、罗朝阳他们几个拿绳子来，悄悄的，莫声张。&rdo;

自己走近几步，对堵门的人喝道：&ldo;让开。&rdo;

张威家的婆娘生得五大三粗，人称吴大娘，一见林云暖迎出来，那气势越发嚣张：&ldo;奶奶总算舍得出来了!奶奶倒是说说，我们张家哪里对不住奶奶?当初奶奶铺子没人管事，我男人辞了京城的活计来云州帮奶奶的忙，这些年勤勤恳恳，连儿子媳妇儿也都放在奶奶手底下使唤，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奶奶倒好，凭什么一声不响撵了我们?还到处抹黑我们，说我们吃里扒外?奶奶是欺我们穷家没人?觉得我们当奴为婢的好欺?今儿奶奶不与我说明白，我必不干休!&rdo;

林云暖本不欲将事闹大，被外人瞧了笑话，可势不容人，只得分辨几句，&ldo;吴大娘这话说的不对。当初张管事和吴大娘签的都是活契，儿女也只是在我铺头做工，不曾签过身契，原则上，并不属于我的家奴，我也从未当你们是奴婢，按月给足你们辛苦钱，何来欺侮一说?二来，因铺子经营不善，不得已结业关门，我与你们宾主一场，好聚好散，遣散你们时，是给足了恤银的，领银钱的时候吴大娘亲自按了指印，难不成吴大娘这就忘了?&rdo;

&ldo;你少说这些没用的!&rdo;吴大娘挥着菜刀道，&ldo;你给我说清楚，作甚抹黑我们?如今我男人和儿子在外头谋不着事，说我们手脚不干净，我是上辈子挖了你们家祖坟，叫你这么作践我们?&rdo;

&ldo;我一内宅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好端端的抹黑你们作甚?你们被人指摘手脚不干净，必有原由，吴大娘不若从自己身上寻由头，莫胡乱错怪旁人。&ldo;见那吴大娘横眉瞪眼又要争论，不愿与她纠缠，挥手道：&ldo;吴大娘今日持刀上门，强闯内院，众目睽睽，见证者多，我与大娘没甚好辩的，天理昭昭，自有公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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