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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漘问:“后来呢?”
顾泽坐到桌边,边拨弄前两日刚采摘来的草药,边说:“后来你师尊辞世,我哪还管得了他,何况没过两年他又遇到了一个人,硬要跟随。”
“硬要跟随的人?”顾漘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谁?”
“问这么细做什么?”顾泽随手把没用的草药丢到地上。
“师父既特意提这一句,想来这个人定是关键。”顾漘道:“而且师父极少露出现在这般神情,应是在考虑是否要告诉徒儿,能让师傅思虑再三,就更加说明此人与徒儿有关。”所以自然要多问一句。
“有时候心思太细不是好事。”顾泽抬起眼皮看他。
顾漘也在他对面坐下,帮忙挑拣,“还求师父告知。”
“也罢,总不能一直瞒着你们。”顾泽叹息,“你可还记得我先前提起过,麒争他素来自视甚高,不愿留在这方寸之地。”
顾漘点点头,“记得。”
“二十多年前,先帝曾两度亲临药谷,一次为了寻医,一次为了求贤。”顾泽道:“麒争完全可以借那两次机会出仕,他却偏生放弃,选择了一条最不该走的路。”
“为何?”顾漘眼底有些迷茫。
“因为什么暂且不论。”顾泽续道:“建德初年朝中的局势,你也清楚,他既不愿忠于先帝,还能攀附谁?”
建德是先帝在位期间的年号,顾漘因与兄长调查父亲当年冤案,对那时的朝局也有几分了解。
当时由□□建国后遗留下来的边陲外患未平,纷争不断,朝中兵权有一半掌握在常年征战的安王卫准手中,另一半则被先帝交予了前骠骑大将军慕佑,也就是顾漘的生身父亲。
师父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安王?”顾漘不确定地问,语调惊诧。
顾泽点了点头。
顾漘脸上神色流转,也难怪师父这么多年从未提起这桩往事,大抵也是怕他们心中积怨,尤其是兄长,虽然面上不说,但心中一直默认父亲当年的案子无非两种可能,不是被安王陷害,就是被先帝忌惮除去。若知晓师叔为安王谋,恐怕连带着师父也要一起怨。
顾泽看他出神半晌,突然道:“这次回来长进不少。”
顾漘抬眸,“师父谬赞。”
顾泽问:“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谬赞?”
“嗯?”顾漘狐疑,方才不是说心思活络?
“心思活络有什么好夸的。”顾泽撇嘴,“我是在庆幸,自己徒弟终于不是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十分孺子可教,虽然并不是他的功劳,但也很值得拿出来炫耀一番。
“......”顾漘无奈,“徒儿以为师父是在说正事。”
顾泽道:“正事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顾漘微微蹙眉。
“他离开药谷之后的事,我怎会清楚。”顾泽站起来,把挑拣好的药材放进药柜抽屉,“后来安王失势病逝,他再没回来过。”
“可师叔他为何要跟着安王?”顾漘又问到了最初那个疑惑。
顾泽转身看向他,“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顾漘不解。
“嗯。”顾泽捋了捋白须,“自己琢磨。”
顾漘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也不好再问。
初旭透过窗棂,细尘浮空,药香蕴动。
“我就问你一句。”顾泽突然出声,“你和卫家那小子是真心的吗?”
“是。”顾漘回答得毫不迟疑。
“我自然知道你的性子,如果不是真心,断不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顾泽放下手中药材,看向他的神色认真,“但他终究是皇家人,就算不坐那个位置,将来妻妾也不会少。”
“我明白。”顾漘低头,“但只要他的心意不变,其余我都不在乎。”
“倘若变了呢?”顾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世间貌子无数,难道你还要跟他的内宅分宠?”
顾漘指尖骤然顿住,“那就更简单了。”眼底染上一丝苦涩的浅淡笑意,“缘分若尽,便从此一拍两散,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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