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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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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内，不断有来去的小宦官捧药进出。

屋内药味浓厚，冲天的药香味熏得外人难以久立。两名衣着黑白服，头戴药冠的太医正在床边商量着对策。

床上躺着的是李景迁。此时的李景迁身体微微抽搐，脸颊的血液已经不再流淌，双眼紧闭，头上满是冷汗。嘴唇失色，面色苍白。

床边的两名太医看上去并不着急。两人很轻松的望着看上去虚弱的李景迁。相互商议了许久，其中较高的那人正了正衣冠，颤巍巍地走出房中，对着门口站着的暗黄袍男子执礼道：“回禀太子殿下，楚王身体健壮，三皇子殿下说其中蛇毒但王爷的脉象平稳，心脏跳动有力，并没有中毒迹象。随失血过多但王爷底子够厚，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姜太医辛苦了，二弟没事就好。”被称太子殿下的黄袍男子转过头来，满脸和煦的微笑，声音轻柔而温暖，“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要麻烦太医署的各位大人们，照顾好二弟的性命，早日恢复过来。父皇如今眼看着不成了，二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景迁就交给太医署了。本王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笑了笑，拉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景遂，边走边笑，不过半晌就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李景遂。

“中毒？中什么毒，二弟这哪是中毒的样子？三弟，让你去将景迁请进宫中，你就这么请进来的？现在好了，刺杀闹得沸沸扬扬，景迁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我便是有心打压也难有成效。好好的事办成这样，要是直接被刺杀了也就算了，中毒也就算了，偏偏是这样卧床，怎么搜查，怎么审问？”

黄袍男子是当朝太子，齐王李璟。此时的李璟心情很不好，大起大落间满是失落感，偏偏办这事的是自己的亲弟弟，火都发不得几分，只能发泄似的轻声说了几句。

似乎觉得自己斥责弟弟斥责的太过了，李璟又拉过耷拉着脸的李景遂，柔声道：“大哥不是在责骂你，而是希望三弟你能好好想想这些事。我做的这些事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南唐江山啊，为了我们的家啊。你二哥才气最重，心气最高，这些年因为父亲的原因被我生生压在江宁城中已经压了近四年，一旦父皇不在了，二弟就不是大哥可以压得住的了。所以为什么大哥要在这个时候借题发挥，硬生生将二弟与金丹案扯上关系，为的也是咱们啊，毕竟我们才是亲兄弟。”见得李景遂又渐渐恢复了神采，李璟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哥知道你不喜朝政，对这些事一向敬而远之。现在还有大哥偶尔管教着你，等到大哥登基了，三弟你就是真正的宗室之首了，不理朝堂怎么能行。本王知道你一颗享乐的心，然而当了宗王就不能天天嬉笑怒骂了，记得改改性子吧，景遂。虽然我自小便不喜你二哥，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二哥惊艳的天赋与老辣的处事，这点，你还是好好跟你二哥多学学吧。”

“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可是有件事始终想不通，而且也说不过去。”李景遂一脸疑惑的望着李璟，此时的李璟偏头笑望着自己。

世人皆知南唐齐王殿下为人轻柔，总是一脸笑意的望着别人，面带笑容的与别人交谈，从不仗着身份仗势欺人。李璟好音律，喜清谈，号称门下清谈名士三千人，每日都有名士大儒登台讲座，或言词激辩，或饮酒唱和。其唯一令大臣诟病的便是在沙场方面。

为南唐朝堂的第一号主和派大臣，曾主张在南唐大军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攻到东都洛阳二百里之地时退守淮水，理由竟然是以战线拉得过长，补给不足，沿线兵力空虚从而难以抵御藩镇的袭击。此言一出朝廷之上立刻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太子一系的官员着力表现征战的残酷性与补给的困难性，针对年年征战造成的国库空虚表达了担忧，且认为江南天堑之下可冷眼旁观中原争霸事宜，从而从长计议。主战派一系则以征南节度使叶知秋为首上书请求下令在大军士气正盛的情况下一鼓气攻入洛阳城，还于旧都，兴复李唐江山。前线最终没能等到进攻的消息，反而是在后晋请和后命令全军退守淮河一线。

前往前线犒劳将士的李璟在行军辕外被团团围住，差点引发兵变。亏得随行的李景迁出面安抚才逃过一劫。之后李璟以此事为由大肆清算，让王朝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着，待人和善的太子殿下狠辣的一面。

李景遂想了想，略带敬畏的望着这个即将登上最高权力宝座的亲哥哥。李璟云淡风轻的望着整座庄重严肃的宫城，仿佛越是离王座越近越是淡然，整个人说不出的通透。“大哥，之前在灯市口上的刺杀中，二哥确实是被剑上所带的蛇毒所伤，当时满脸都是紫黑色鲜血淌出，二哥在马上摇摇欲坠也是真的。但就在虎贲军及大理寺官员即将接近并对刺客实施逮捕的时候二哥突然出声叫停了虎贲军的行动，并轻声与刺客有过一段对话。当时场面混乱，难以听清楚两者间到底说了什么，但刺客之后借虎贲军失神之时逃走是不争的事实。”

见的李璟逐渐收敛的笑意，李景遂又道：“所以小弟以为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猫腻，也许二哥中毒能大难不死就是刺客给予了解药也说不定。”

“刺客就是来刺杀李景迁，怎会给予他解药？这说不通。”李璟闻听事情不是如此简单后脸上流露出无法捉摸的表情，道：“三弟，此事就交于你负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本王要知道为什么李景迁明明中毒了却没事。”说罢拍了拍李景遂的肩膀，轻声说道，“本王还有事要做，如今父皇病危，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轻声冲着身后紧跟着的宦官吩咐道：“那就麻烦田少监了，景遂性子冲，脾气不好，还请田少监多担待。”

中冠田化羽不敢有丝毫言语，低着头，轻声应到。

李璟信步向着升元殿走去，大殿边已然有部分官员出现在门外静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李璟的到来。一行人簇拥着向升元殿内走去，殿内隐隐绰绰，阴森压抑。

这里曾是烈祖李昪接见朝臣及办公之所，后厢房也是常常用来休息的御房。也正是因为在南唐朝升元殿的重要性，殿阁大学士里也是以升元殿为首。此时李昪未发丧而李璟已然带领朝臣进殿，监国太子之急切之破窘，可见一斑。

太医署内李景迁已经在吃过药后稳定了下来，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梦境中一般，一动不动。微弱的呼吸显示出现在依旧严峻的身体。

他陷入了一个梦境。梦里那名刺客一直追杀着自己，自己苦苦追寻着逃跑的路径却不得。两人在武当山顶悬崖边站住了，刺客提剑直刺自己，回头间整个人摔下悬崖时一下惊醒。顿时一股浓厚的中药味传入脑中，猝不及防中整个人呛了一下，让的房中照顾的小宦官们大吃一惊。谁都不曾想到先前还是一副要死的样的楚王殿下就醒过来了，一下子乱做一团。

不一会儿先前的太医便快步走进来，挥手让左右内侍退下，疾步走到床边，用力按住挣扎着起身的李景迁，急速说道：“王爷遇刺后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从脉象看虽没什么大碍但始终隐有不足，似是后气不足难以为继。老夫觉得也许王爷确实是中了毒但又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解了毒，但毒液终究是残存在了王爷身体了，所以这段时间王爷需卧床静养，切不可动武动怒。”

抬眼望了望房内情景，李景迁轻轻抬手挥退了左右内侍，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先前赶忙跑来的太医。李景迁招了招太医，待到后者凑到床边时费劲的开口说道，“王太医，你是看着本王长大的，平时对本王也是百般照料，本王不瞒你。本王之前在与刺客的交手中从刺客手中抢到了解药，便全数吃下了。本王也知身体虚弱，但如今这个时候，江宁城里风雨欲来，宫里宫外危机四伏。本王想问你一句，父皇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为何突然中毒病倒？”似是情绪激动，一下说了太多话，李景迁停下来缓了缓，又说道，“本王数天前进宫请安时见父皇身体并无大碍，身子骨还算硬朗。这两天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对外宣称金丹中毒，特别是还提到了顾全安顾兄，以顾兄的风骨与人品，本王是不可能相信顾兄是下毒之人。本王进宫途中也是被刺客刺杀，这些事都从昨夜开始一下子发生了，昨夜本王并不在宫中，所知所得均是听的别人的消息，本王现在想听听王太医你的意思。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得俯身在床边的王太医面露犹豫之色，李景迁愈发觉得整件事另有动，并不是面上的那些，便轻声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王太医大可放心说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你嘴，入我耳。王太医尽管放心。”

似是下定了决心，王太医正了正帽冠，凑到李景迁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并不是中毒而死。”

李景迁两眼大张，目光呆滞，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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