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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阿德勒城 1（第1页）

“欢迎各位乘客乘坐本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我和我的团队将和大家一起度过这十七个星期的漫长旅程。下面是空天飞船的相关注意事项……”

乘务长的声音在飞船内响起，温柔的声线让听到的人都很乐意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布伦丹找到自己的位置，是休眠仓样式的一体式装置，经济舱靠窗，两人一排。

附近不少目光落在布伦丹身上。一个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的全套西装以及外面套着的风衣虽然看不出牌子，但仅凭优良的做工也能够第一时间抓住其他人的眼球。这样一个疑似某界精英人士出现在经济舱，其实无异于小明星走在商业街里，多少能吸引到一些路人的注意。

在座位上坐下，布伦丹松开领子最上面的纽扣，飞船出发以后靠背就会自动放下变形为休眠仓。所以直到飞船降落为止，能清醒坐着的时候就只剩下现在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行头，布伦丹想起他昨晚睡前郑重把服装从衣柜最里面拿出，像上供一样庄重地挂在衣架上，俨然一副要去主持重大仪式的模样。

风衣是杰拉尔送给布伦丹的，应该是杰拉尔以前的尺码，穿在布伦丹身上刚好合适。布伦丹当时还惊讶杰拉尔居然把以前的衣服保存的如此完好，真看不出杰拉尔还是个怀旧的人。

由汉诺威帝国专为大家族成员私人定制的西装和皮鞋，是布伦丹很早之前拜托杰拉尔搞来的，作为一次委托的报酬，与它们相比那件风衣完全算得上是便宜货。那家专做手工定制西装的品牌，好像在人类还没走出地球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历史相当悠久，布伦丹以前的衣服全是他们包办的。

大概准备这身衣服就是为了今天吧，不过自己当时好像并没有想那么多，布伦丹轻轻捏着领子深处的黄金领撑暗自出神。

他流落到无主之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年多的时间，无数次在梦里见到那座宏伟的城市，见到那些留在战场上的同伴。现在真的要回去了，心里却是平静到让他不可思议。离开无主之地的时候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快要回家了也感觉不到激动，布伦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话说自己还有家吗？如果不去打扰母亲的话好像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个老不死的肯定不会收留自己过夜……

布伦丹被这凄惨的处境逗笑了，心想要是到时告诉辰柯他可能只有陪自己睡大街上不知道辰柯会是什么表情。哦对，好像阿德勒城不允许流浪汉躺在街上……阿德勒城有流浪汉吗？自己还在那里的时候好像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流浪汉问题，没有身份证明和工作的人都在暂住区待着……

邻座传来的细高跟鞋声音打断了布伦丹满脑子稀奇古怪的联想，他转过头，看清那人后不禁一愣。深黑色的女士西装和丝袜，月白色衬衣保有职场精练风格又彰显女性独有的优雅气质。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全身深邃纯粹的色调吸引着布伦丹的视线。

女人还算出众的外貌倒不是让布伦丹诧异的原因，她身上淡淡的柏木香水时刻刺激着布伦丹的嗅觉，和她嘴上的口红一样，都是海德家族专为汉诺威帝国上层人士定做的。这虽然是个末流家族，但旗下的化妆品却广受喜爱和追捧，也让海德家族得以存活至今。

口红还算常见，那些议员身边的女秘书几乎人手一支。但香水是以前布伦丹照自己挑剔的嗅觉设计的，海德家族根本就没有在市面上推出过相关产品……

布伦丹瞬间判断出这女人的身份，他突然想到有句话说“人生的每次相遇都是措手不及”，大概就是描述的这种情况。

奥莉薇看着布伦丹微微皱眉。原本刚走过来时看到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相貌英俊衣着高雅，浑身散发着冰洌气质的男子，奥莉薇心里还暗自惊讶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个人。下一刻却看到那男子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又盯着自己出神，让奥莉薇有些生理不适，怀疑自己是不是最开始眼瞎了。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需要我帮忙吗？”看到奥莉薇皱眉，布伦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马上换上礼貌的微笑。

话虽这样说，布伦丹并没有立刻站起身。一是空间有些狭窄不太方便，二是奥莉薇手上就只提了一个小巧的公文包，想来也不需要他帮忙，也就是说说场面话缓解尴尬的气氛。

“谢谢，不用。”奥莉薇摇头，同样回敬了一个微笑。

布伦丹的谈吐和礼貌的态度倒是拉回了不少奥莉薇对他的评价，但她还是不想跟布伦丹扯上关系，她心里已经自动把布伦丹归到了“非必要原因不接触”人群。

奥莉薇总觉得这个海蓝色碎发的涅普顿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毕竟涅普顿人的头发大多是海蓝色的。

见奥莉薇把公文包放到了上方的行李架之后，并没有其他的任何举动，布伦丹暗自松了口气。他已经来到了汉诺威帝国的边境星球，正在中转。不过好像过去五年多的时间，就算是高层的人也没几个记得他的长相了。况且布伦丹的脸部线条比起之前变得棱角分明了不少，和现在的玛蒂尔达也有了很大差别。

布伦丹只觉得头快炸了，他印象中只有玛蒂尔达和他有着相同的喜好，自己也只把那款香水的成分表和玛蒂尔达分享过，这年轻的女人大概率就是玛蒂尔达身边的秘书了。如果说人生如戏那自己现在大概在演一场喜剧吧，布伦丹心里升起一种名为自暴自弃的情绪，甚至觉得对方没有认出自己都是上帝的恩赐，不枉他不久前改信基督教。

不过玛蒂尔达的秘书来这里干嘛？最初的抓狂一过，布伦丹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但从奥莉薇没有认出自己这点来看，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在心里展开反复的博弈之后，布伦丹决心先发制人。

“看样子，你是某个官员身边的秘书吧？”奥莉薇刚坐下，就听到一旁的布伦丹跟自己搭话。语气平淡，却问着敏感的问题，让奥莉薇不得不回以警惕的目光。

“你又是哪个家族离家出走的公子？”奥莉薇瞥了一眼布伦丹，优秀的职业素养驱使她做出回答，即使态度异常冷漠。

布伦丹耸耸肩，把手枕到脑后。奥莉薇相当于告诉了布伦丹答案，而奥莉薇也就当布伦丹是默认了。

这种某个家族的公子离家出走玩到没钱，账户又被冻结，只能做经济舱回去的情况屡见不鲜。布伦丹在奥莉薇心中又多了半个纨绔子弟的标签，殊不知布伦丹同样很好奇为什么奥莉薇要来乘坐经济舱。

奥莉薇以为布伦丹自讨没趣就不会再跟自己搭话了，正准备核对一下日后的行程，却听到布伦丹轻声说：“我家里就是普通的矿产商人，和那些名声显赫的家族没得比，你看走眼了。”

“我记得普雷斯顿矿产商人的儿子里面，没有你这样的人。”布伦丹的话倒是让奥莉薇好奇地打量他两眼。她所知道的商人儿子没有人和布伦丹一样有着出众的外表和气质，况且布伦丹的西装她一眼就看出了来历，布伦丹如果说自己家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是不可能相信的。

布伦丹看出了奥莉薇眼里的疑惑，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不是普雷斯顿的人，我只是去那里看望我过去的战友。身上的衣服是我朋友替我准备的，他是布朗维斯家族的人。”

除了第一句，布伦丹后面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实话——道格拉斯的确可以算是布伦丹的战友，虽然军衔和年龄差了不知道多少。这身西装也是杰拉尔托莱斯搞到的，即使除去杰拉尔这层关系，布伦丹想和莱斯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是边境军区的军人？”奥莉薇的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尊敬。抛开布伦丹有个布朗维斯家族的朋友不谈，单是边境军人的身份就值得奥莉薇刮目相看。现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每一个边境军人都是帝国最坚实的壁垒。

“不久前刚退役，就替我的战友回去看看他们的家人，还有以前退役的那些人。正好他们大多来自普雷斯顿星，可能都是各个家族派来历练的吧。”

布伦丹指了指自己腮下，示意自己涅普顿人的身份。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此时布伦丹的谎话已经编得相当逼真了，感慨的样子活像一个谈起军旅生涯就忍不住多说两句的士兵。

想到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有涅普顿人悼念亲人的节日，奥莉薇反应过来布伦丹说的战友还包括了那些已经回不去的人。

对于布伦丹的话，奥莉薇倒是没有怎么怀疑。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布伦丹身上属于边境军人的凌厉锐气，以及淡淡的鲜血气息，都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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