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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上元良辰（第1页）

元和十二年元月初十，文茵公主卫琬嫁往汐阑和亲，结两国邦交。

十里红绸，从金銮大殿铺到玉阶之上，通向端门之外，蔚成最明艳的云霞。

彼时文茵公主凤冠霞帔，雍容华贵，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目中含着盈盈泪花，与其陪嫁媵侍在正殿前三叩首，拜别帝后。

文武百官列队两侧观礼，鼓瑟吹笙。

礼数毕，吉时到，在婢女的搀扶下，文茵公主登上雕鸾画凤的华美辇车，缓缓朝宫门外使去。

京城中主干道已被官兵肃清，百姓被挤在路旁的店铺中，巷口的拐角处，目送长达数里，绵延气派的送亲队伍驶向城外，驶往异国。

队伍最前头有四匹高头大马，骑在其上的便是出使汐阑的四位使者。

卫瑾单手执马缰绳，懒懒道：“原以为三四个月就能抵达汐阑，如今看这进程怕是得走上大半年。”

不得不说，这队伍的行进速度确实比他们原先预计的慢许多，马匹拖着一车车繁缛的嫁妆，还是众多婢女跟在车撵后，走不快实属正常，但这大半年的说法，也着实太夸张了一些。

这话被辇车中的卫琬听了去，掀开帷幔，“七哥若是不想去，现在掉头回京让父皇更换使臣还来得及。”

卫琬是明祯帝的一位才人所出，在封为和亲公主之前在诸多皇女中身份不算高，也因此没有养成寻常深宫女子那般弱柳扶风，楚楚动人的姿态。

乌黑亮丽的青丝绾成朝云近香髻，凤冠下的面容稍显圆润，但丰腴的恰到好处，一双杏眼湛湛有神，此时身披华服反而比纤巧削瘦的闺秀更显端庄大方。最与众不同的还要属卫琬不算娴静沉闷的性子，胭红朱唇下是一张心直口快，伶牙俐齿的嘴。

“我可没这么说，倒是你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头。”卫瑾眉毛一挑，戏谑道：“顾将军有那么好看？”

“那是自然！”卫琬落落大方地承认，一笑起来颊边微现梨涡，“本以为七哥已经是顶俊俏的了，现在看来还是顾将军和顾大人更胜一筹，堪称绝色。”

卫瑾心中沾沾自喜，他的心上人自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

卫瑾收起得意的神色，看向卫琬笑着啧了两声：“这是你一个即将出嫁的姑娘该说话吗？”

“正是因为即将出嫁，所以才要抓紧机会多看几眼。”卫琬毫不害臊地反驳：“往后日日只能对着枕边一个人，想看都没机会了。”

卫琬的发髻上簪着一支凤来朝步摇，辇车轻晃，足金垂珠也随着摇摇曳曳，说话间她已将珠花钗钿一一拆下，连同凤冠一并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埋怨道：“这嫁衣的发饰也太重了，等到了汐阑边境再带上吧。”

卫瑾印象中这个妹妹自小活泼，幼时两人的关系极好，但成年后皇子与公主居所相隔较远，便渐渐生疏了，没想到如今出落得更是开朗水灵，却是要远嫁汐阑，不由得有几分惋惜。

卫瑾略带宠溺地笑道：“还有没有点皇家公主的风范？”

卫琬不以为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出京城就拆下发顶玉冠，换成白玉发簪顺手一插，又拿把写着一往情深深几许的玉竹折扇闲散地摇啊摇的翊亲王，撇撇嘴角，“七哥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有皇族风范了？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前头三匹骏马上的人，心照不宣地闷声轻笑，有这样一位爽朗的公主，路上定不会太无聊。

性子活跃不拘小节只是一方面，身为公主自小通学四艺，琴棋书画样样出挑，而卫琬精通音律，尤擅抚琴作曲。

这几日天气尚算晴朗，入夜后月笼寒风，星笼白霜。

月明星稀的夜空下，卫琬在驿馆庭院中轻抚瑶琴，闭目而弹，无一音偏，犹如天籁。刚走进后院的顾漘忽闻袅袅琴音，不自觉就停下脚步，隔绝了墙外喧嚣，在这静谧夜色中，品味余韵悠长隽永。

一曲奏罢，卫琬睁开眼看到一个白衣乌发的男子静静地站在树影下，身形颀长，宛如画中仙，一瞬间竟差点以为是心中所念那个人。复又苦笑着摇头，那人从不穿白衣。

顾漘走上前道：“公主这一曲《凤求凰》散音松沉旷远，泛音清冷入仙，而按音缥缈如心中绪，臣受教。”

“顾大人谬赞了。”卫琬收指，“不过是因心中绪恰为凤求凰，才能将其融入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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