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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老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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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冯英刚说完，被其余众人皆像看傻子一般看他，不过众人也都知道冯英一向对宗室、勋贵豪绅无好感，泰昌年间就曾上疏请朝廷设州县兵，军饷由当地豪绅来出。

结果当然都知道，让这些豪绅出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而且这也不是崇祯第一次下旨让藩王勋贵捐献了，早在崇祯四年时杨鹤主政陕西招抚反贼，崇祯下旨让藩王勋贵捐献银两及粮食，以安置投降的反贼，结果各地的藩王及勋贵只捐助了五万两银子及两万石粮食，这对于朝廷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温体仁眼看众人的焦点皆放在如何筹集军饷上了，连忙站起来说道：“诸位，陛下今日只让我等商议出对鞑子与反贼如何取舍，等这一条商议出来了，如何筹钱的事我等再议。”

“不知阁老是何意见？”一旁的谢陞不阴不阳的问道。

“老夫基本赞成文弱奏折中所说，满清只是癣疥之疾，反贼才是我大明心腹之患。某同意先与鞑子议和，集中兵力先行剿灭反贼，然后再去应付鞑子。”温体仁说完环视一周察看众人的反应，只有兵部尚书张凤翼一人点头，其余皆沉默不语。

“诸位，如今李自成纵横于陕西、四川境内，张献忠在河南、南京、湖广等地四处流窜，除陕西、河南之外，其余皆我大明富庶之地，朝廷的赋税三分之一来之于此，任由反贼肆虐，破坏农田、杀害商贾，损失只能由朝廷承担，长此以往，朝廷赋税流失，反贼越发强大，到时我等拿什么来剿贼。趁现在高迎祥被杀，官军士气大盛之际，正是一举荡平反贼的绝佳时机，一旦错过，日后反贼打到京师时再后悔已经晚了。”温体仁慷慨激昂的说完这番话令在座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温体仁一向没什么主张，碌碌无为，此前鞑子南下，温体仁为内阁首辅从未向皇上献上一条计策，此时怎么会一反常态大力赞成杨嗣昌的建议？

殊不知，温体仁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他早已摸清崇祯实际上已经倾向于同意杨嗣昌的奏折，让他们商议只是听听其他大臣们的意见而已，所以温体仁才说出这番话。

坐在最下首一直未表态的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薛国观见温体仁已经表态，连忙起身说道：“下官赞成温阁老的意见，先行剿灭反贼，等灭了反贼，再集中兵力将鞑子赶出边境。”

户部尚书侯恂等人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此人乃温体仁朋党，一向唯温马首是瞻。不过众人也已经猜出温体仁赞成多半是陛下的意思，不再坚持，而是说道：“就算朝廷集中兵力剿灭反贼，也不能与鞑子议和。鞑子连年入侵，杀我男儿，掳我妇女。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与之议和？”

“侯大人，不议和，以朝廷的兵力能同时应对两线战吗？只能忍一时之辱，只要剿灭了反贼，将兵力抽出来定能将鞑子赶回老家。”薛国观反驳道。

“议和的诏书给事中是不会通过的，诸位还是想想怎么跟这些给事中交代吧！”礼部尚书黄士俊说道。

“不发诏书，由朝廷派密使私下与鞑子接触商谈停战之事。”温体仁回道。

其余人听到互相看了一眼，暗自诧异，温体仁什么时候这么有担当了？

黄士俊沉吟着说道：“议和这等大事不经过廷议，没有给事中附议，一旦有人知道了，我等在座的各位皆会受到言官们的弹劾，到时陛下为了息事宁人，免不了要将我等中几人罢职免官。”

黄士俊说完，众人皆沉默不语，这等大事内阁擅自决定，肯定会招致言官们的攻击，到时陛下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拿他们中的某个人开刀以平息众人之怒。

“我等只是为陛下提出建议而已，最终如何决定还是由陛下来拿主意。”吏部尚书谢陞安慰众人说道。

“诸位，既然我等已商议出主意，现在就进宫面圣，由陛下决断。”温体仁站起来宣布道。

就在内阁诸位大臣进宫面圣时，朱桓也在府上的书房中与陈其猷商议。

“先生，杨嗣昌关于剿匪方略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本王估计现在内阁正在商议。我们得尽快将盐课的方略拿出来，否则朝廷一旦同意了杨大人的奏折，那就无可挽回了。”

“殿下，您一定要这么做吗？”陈其猷望着书桌上铺满的纸张问道，这些纸上写的都是这些时日朱桓想出的如何管理盐课之事。

“先生的意思是？”朱桓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殿下，我大明对藩王有诸多限制，一律不得干涉政事、军务。殿下贸然向陛下提出此议，恐会招来陛下不满。”陈其猷郑重的说道。

“皇兄早前不是已经下过旨允许宗室科举做官了吗？再说本王是为了给朝廷筹集军饷，又不是为了谋私？”朱桓满不在乎的说道。

“殿下，虽然臣知道您一片为国之心，然则天威难测。就上个月南阳的唐王朱聿键请旨带兵进京勤王，半路就被杨绳武拦下。杨大人已经上疏弹劾唐王了，听说陛下听闻后大怒，已决定严厉责罚唐王。前车之鉴，望殿下一定要小心。”

朱桓怔住了，他却忘了此事。他当然知道唐王朱聿键后来的下场如何，只是最近忙于整理盐课之事，一时没有关注，原来历史上唐王进京勤王就发生在这个时间。

朱桓站起来走到窗前回想着唐王朱聿键的生平，在崇祯吊死之后，南明小朝廷相继继承大位的几人中，朱聿键算是比较有为的，奈何大明已烂透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朱桓对朱聿键不禁有些惺惺相惜之情，同样都是藩王，同样面对大厦将倾，一个人真的有能力挽狂澜吗？他此时有些不确信了，不仅仅是同样为藩王面对重重限制，很难发挥出力量，而且大明上上下下腐朽不堪，如何去改变这一切？

朱桓看到书房外院子中立着的一棵老槐树，这棵槐树足足有三五个人才能环抱过来，起码栽种了有上百年。老槐树的树干早已腐烂变空了，里面的空间足足能站下两个成年人，但这颗树并没有死，每年都还会发芽开花，只是枝叶零星，早已不能遮凉了。

刘大有提过多次要将这棵树砍掉，重新再栽一棵，朱桓没有同意，每当他看到这棵树，就像在看此时的大明一样，怎能忍心看它倒掉。

朱桓突然转身走出书房，陈其猷诧异的看着他，不知朱桓想要做什么，只能跟着他出去了。

朱桓走进院子来到大槐树下，蹲下身子望着槐树的树洞，陈其猷不解朱桓何意，也伸进头去看，却见树洞里面已经长出了一棵小树苗，树苗只有一尺多高，叶子还是嫩黄色的。

朱桓站起身指着这课小树苗说道：“先生请看这棵老槐树早已腐朽不堪，但内部却已有新的小树长出。只是老树遮挡了小树苗的阳光，吸收了小树苗的养分，在树洞中这棵小树苗永远长不大，一旦被雷霹中，一样活不了。只有将老树砍掉，这棵小树苗才能焕发新生，重新长成一棵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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