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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杀人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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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城城北。

那一天，铸剑城不刮风不下雨，天气好得很。

落川公子在人家门前刨了个坑。

铁蹄街小巷位于铸剑城北大门处，老字号的“蓝火炉”是一间开在弄巷里的夫妻档小饭馆。门口有一株参天银杏树。树干粗得两个成年人才抱得下。

蓝火炉的老板像往常一样凌晨三点起床熬好骨头汤。等香喷喷的骨头汤泛起奶白的波浪，老板看东方露出鱼肚白，才擦把汗，泡上一壶热茶，坐在椅子上慢慢歇着。

客人，已陆续到来。

几个生客，一群经常光顾的军官，还有散漫的落川公子。

那待客十来张桌子就摆树荫下。桌椅都老掉牙，摇起来吱吱喳喳。尤其那桌面，满满油腻，也不见伙计多擦轼一下。多半夜晚也不收拾，胡乱地摞在树根下在一起。怕是指望耗子蟑螂来清洗残菐剩饭。

无论怎样龌龊肮脏，蓝火炉生意一直红红火火。他家的招牌牛肉汤，鲜香味美份量足，这初秋时分还带着微辣胡椒味，上等的白胡椒吃得老顾客心里暖乎乎。

落川公子就好这口，每次到铸剑城办事必定光顾。

十年如一日。

蓝火炉二楼有雅座，专门招呼贵客。

落川公子脱了布鞋，盘坐在竹榻上。偶尔有一两片桔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在香樟茶几上。

“老板，听人说你院里这棵银杏树下埋着一桶金。”

“还有这种好事？”

“谁知道，谁挖到算谁的。”落川公子刮着茶杯笑嘻嘻，老板凑过去，帮落川公子斟满茶。“好好好！你去挖，要真有，都归你。”他笑，脸上褶子能夹死苍蝇：“哪个长舌妇传出的消息？”

老寒腿是蓝火炉老板，这人年轻时就喊肾亏腰疼老寒腿。不过三十岁时讨了个外地媳妇，模样还俏俊，说话细声柔气，贤惠又勤劳，活活气死一堆钻石王老五板砖王老六。

老寒腿夫妇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在外地读书，小儿子和女儿在店里帮衬着生意，都是伶俐漂亮年轻人。老寒腿也觉宽慰，老天待他不薄，大儿子去年处了个姑娘，想来他今年也能抱上孙子，享享晚年清福了。

人生好像也功德完满了，想到这点，他那苍老的脸写满欢喜。

落川公子和往昔一样，脱了布鞋跷着二郎腿捧着大瓷碗大快剁啖。他倜傥风流，但并不追逐衣冠赫奕，平时衣着朴实无华，对人谦卑有礼。

落川公子吃相并不优雅，像家猪进食，发出“吧叽吧叽”的巨大拱食声。他的贴身随从千面伪娘常常感叹落川公子亲民，跟猪都能打成一片。

落川公子曾经一度要饿死……

这段往事无人敢再提……提起这件事的人坟头草已一丈长。

落川公子常说。

“人生是一场鸿门宴，当眼疾手快，拿出饿狗抢屎的气概扑上去吃个痛快。”

与落川公子吃食丑态相反，他对面是两位衣冠楚楚的贵人。一位是高贵大方仙气满满美娇娘。另一位是戴着金丝眼镜儒雅的老年男人，头发油光可鉴。

“大家敞开肚皮吃……今天我请客。”落川公子一脸满足地舔一下碗边。他有个好习惯，吃多少盛多少，从不浪费一粒粮食。他额头有微汗，便向老板要条白毛巾擦汗。

“快点干活，谁先干完谁先有饭吃。”落川公子朝楼下银杏树下那帮磨洋工的军官喊话。

银杏树下一众军官们都纳闷，落川公子一向以铁公鸡形象示人，锱铢必较一毛不拔，今日忽然开回恩，殊不料还是一碗牛肉汤应付了事。

铁公鸡揪了根汗毛。

落川公子此人果然一如既往地不厚道……

他们在银杏树下卖力地挖着一个大坑。落川公子却在一边餐桌上和美娇娘还有老儒学者谈笑风生。

那个金丝眼镜老人正是铸剑城有名的书画大家慕容正，他家世显赫，祖上遗落产业甚多，也是享誉国内外的当世大儒。

“慕容先生，不够的话再添。”落川公子笑脒眯地摸着肚皮望向大使：“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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