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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心居魏阙平戎策 身处江海弘辩才（第2页）

那人道：“是我。”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灰袍客携着一个美秀夷女缓步走来，正是常无为与多洛莉斯。魔音岛众人虽然知晓“木石人”，却没有见过真容，见这夷女美貌，也不放在心上，一时间，目光尽落在常无为身上，年轻弟子相见不识，但年长者有认出他的，尽皆变色。

常无为笑道：“我来给你提个醒。”

燕东城“哦”了一声，道：“请说。”他面上镇定，心中却颇为不安。常无为远比十个齐三槐要难对付，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常无为道：“老夫旧地重游，感慨万千，亟待悄然而去之时，遥见海边驶来数艘大船，看船上旗帜，当是匈奴一族。”

众人虽远离中原，却多少听闻过匈奴的残酷无道，听闻匈奴来袭，一时惊疑莫定，不知常无为身份的也无暇思索“旧地重游”是何意了。

燕东城微一沉吟，问道：“确信是来岛上的？”

常无为颔首道：“算算时辰，也当来拜岛了。”话语方落，一名蓝衣弟子匆匆来报：“燕岛主，冒顿单于的六王子伊鲁及日逐王居日和来拜岛。”

燕东城睥了一眼常无为，心道：“你掐得倒准。”对蓝衣弟子说道，“请他们去损益堂说话。”蓝衣弟子应了，燕东城又看向众人：“各位家主带二三人也过来罢。”众人彼时还明争暗斗，乍闻外族不请自来，居然又生了同仇敌忾之心，个个唯燕东城马首是瞻。

燕东城见常无为始终含笑不语，心知最大难题在此，出言试探道：“常兄也要一同吗？”

常无为笑道：“老夫是闲散之人，岛主不必多加招待。”

燕东城拿不准常无为心事，但匈奴之事急如星火，只得转而对卫端说道：“卫端，随我去损益堂。”说毕扬长而去。

损益堂是魔音岛“齐、楚、燕、赵、魏、韩”六大内家商谈要事之地，远远观之，却如一顶黄钟倒扣，占地颇大，构造奇巧。

还未走至，遥遥见燕琳从另一侧奔来，叫道：“爹！”燕东城应了一声，问道：“天翎怎么样了？”燕琳秀眉微微一蹙，说道：“性命应是无碍，只伤势沉重，仍是昏迷。”燕东城道：“那也只能如此了。既然来了，便一起会会这帮‘不速之客’罢。”说罢却紧走几步，有心落他们在后头自行说话。

二人分隔虽短，但各自历风险经事端，竟如久别重逢一般。四目相对，卫端忽然脱口道：“对不起！”

燕琳似笑非笑道：“你对不起我什么呀？”

卫端面上一红，道：“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该妄自追敌的。”

燕琳嗔道：“还说呢，卫少侠长本事了，人家怎么叫你也不理。”

卫端更加窘迫，挠头说道：“我那时不知怎么地，一门心思就想拿住他们，交给岳父审问。”

燕琳看了他一眼，叹道：“我知道你一番好意，可这样不管不顾，你难道不知危险么？纵算你不顾惜自身，难道不知道旁人会忧急吗？”

卫端大受感动，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张口便道：“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燕琳哼了一声，道：“话说得这般好听，谁知道……”

卫端急道：“你不信，我发誓便是……”话未说完，头顶便挨了燕琳一记，少女横眉瞪目道：“谁要你发誓了？”

卫端讪讪不语，不防燕琳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端哥，我倒真怕你这犟牛性子……”卫端怪道：“我说过以后不会如此了。”

燕琳瞪了他一眼：“谁知道性子一起，会不会什么都忘了！”

卫端脱口道：“我忘了别的，也不会忘了你的！”

燕琳似笑非笑道：“花言巧语，不安好心！”

卫端忙道：“我是千真万确……”

“好啦，”燕琳打断道，“我也不用听你赌咒发誓。海誓山盟不过清风过耳，时过境迁了，有几人能信守前言？真到了那等境地，大家好聚好散便是。”

卫端万料不到少女会有这么一番论述，呆了一呆，又觉无可反驳，转口道：“对了，这次我是被……”

燕琳摇头道：“我们到了，这些话待会再说。”

卫端这才醒起眼前便是损益堂，伊人在侧，这条路即使缓缓走来，却也是转瞬便到。二人走进损益堂，却见宾座上坐着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和体格精悍的汉子，想来便是六王子伊鲁和日逐王居日和了。

燕东城与居日和说话，伊鲁少不更事，只是张眼四顾、赏玩风景，忽见自门外走进一位风神照人的白衣少女，心子突地一跳，一时被定住了一般。卫端见这王子失魂落魄，心头不悦，还未发，忽觉手心一暖，已被燕琳伸手握住，转目望去，却见少女神色如常叫道：“爹！”

燕东城点点头，对匈奴二人说道：“这是小女和小婿。”伊鲁听了通译之语，好生失望，眼珠子在燕琳身上转了一转，见她仍是少女装束，心头又是一喜：“原来他们没成婚。”摸出一枚子母绿戒指，对通译说道，“你拿这戒指给那姑娘，叫她做我的王妃。”

通译好生为难，正不知该不该如实译了，居日和眉头一皱，说道：“你跟他们说，六王子见二位天之合，甚为赏识，戒指权薄礼，日后二人成婚，定会奉上贺仪。”伊鲁怫然不悦，说道：“居日和，你胆敢违抗我的意思！”居日和冷冷道：“我们出来时，你怎么向冒顿单于保证的，听不听我话？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误了大事？”伊鲁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通译赶紧按照居日和所言译了。

燕琳见二人争执了半天，情知六王子原意并非如此，但眼下不知匈奴来意，只得称谢接过。

二人入了座，居日和接着对燕东城说道：“燕岛主，贵岛僻居东南，却勤修武道，当真无逐鹿中原之心么？”

燕东城不动声色道：“日逐王说笑了。”

居日和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既来此地，便是知了贵岛的来历。贵岛大多是六国遗民，与当今的汉廷并不对头！”

众人也便罢了，卫端却是头次知道魔音岛的来历，不由吃了一惊，望了燕琳一眼，心道：“难怪你知道妈妈唱的楚地民歌……嗯，这么说来，魔音岛‘六大内家’便是以国名为姓了……”

却听得燕东城缓缓说道：“自六国破灭，秦室一统，又历西楚、刘汉两朝，江山易主，什么六国遗民，早当和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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