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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相见争如不见 五（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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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哦”地一声，原来当年那灰衫公子便是明教教主方泰安了。了空问道：“方丈师叔，不知那紫袍公子是......？”妙法方丈缓缓道：“后来老衲才知，他便是重阳真人，王重阳。”顿时殿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了尘道：“重阳真人身居中原五绝之首，一身武功说得上登峰造极。方泰安能与他打成平手，足见他功夫之高，非同小可。”

段智祥心想：“已过了四十多年，谁也不知方泰安的功夫进步了多少。也许他遇到了瓶颈，一直止步不前，又或是和人动手，受了重伤，功力不进反退。就算他一直能与重阳真人并驾齐驱，说到底只是血肉之躯，到时我只需调一支天弩卫禁军，安插在天龙寺外，又怎能让他兴风浪？”

妙法方丈见段智祥低头不语，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智祥，一切都得按照江湖规矩来办，不可堕了我大理段氏的威名。”段氏祖先是凉州人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开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天龙寺更是孤立于皇室之外的佛寺，类似嵩山少林寺，五台山清凉寺，在武林中极负盛名。是以若有江湖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必然按照江湖规矩对待。段智祥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只是心中不忿，想道：“一味按照规矩办事，难道真让人将剑谱夺去不成？”

妙法方丈环视众人，道：“明教人才济济，教主方泰安武功了得，其座下的二圣三王也非庸手。可惜我大理段氏人丁不旺，又逢此武学末世，说得上有些修为的也只有在座诸位了。”五僧一俗，正好六人，段智祥心中一动，道：“方丈莫非是想......”妙法方丈微笑问道：“智祥，你的一阳指练到几品了？”段智祥道：“孩儿愚钝，才练到四品。”其实他天资甚高，这个年纪就能练到四品，已经很难得了。妙法方丈道：“很好。我段氏一阳指共有九品，一品最优，九品最次。你年纪轻轻，便已可比肩我们这些老骨头了。了空，了尘，了寂，了定，你们都在四品吧？”四僧答道：“正是。”

妙法方丈点了点头，微闭双眼，道：“既然都练到四品，那便可以开始修炼六脉神剑了。”众僧闻言，均是身体一震。妙法方丈看向段智祥，道：“只是其中还有一个难处。六脉神剑不得传与俗家弟子，这个规矩是不能破的。智祥，你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随便落发出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需好好思量才是。”

了定尚不明其意，开口道：“方丈师叔，六脉神剑神妙无比，小僧自问无法练成。”妙法方丈微笑道：“并非要练六脉，单单一脉便足矣。”了定登时明了，道：“是了！便如昔日诸位师叔祖一般！”当年天龙寺为了化解劫难，也是由武功最高的六僧各自练一脉，随后组成六脉剑阵，虽不如一人使出来那么得心应手，但也威力奇大。

段智祥正兀自思索，心道：“我身居皇位，行事自然不可儿戏。能学到六脉神剑固然是好，然而我既无兄弟，又无子嗣，倘若这么落发出家，即使等事情一过，再度还俗，中间这段时日又有谁能代替我为君呢？”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宋蒙之间气氛越发紧张，在如此局势下，更需他主持大局才是。妙法方丈也道：“终究是国事为重，智祥，你也不必为难。老衲勉强可练两脉，这么一来，六脉剑阵依然不破。”虽听妙法方丈如此说来，段智祥依然放心不下，想道：“到时候我偷偷将禁军调来就是，等到最危急的关头再出手，就算顶着诸位前辈的怪罪，也要护得天龙寺的周全。”

他手中依然拿着那张信纸，瞥了一眼，忽觉那火焰标记栩栩如生，正不住跳跃闪动，颇为诡异。他暗暗叹了口气，又想起那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安国侯来，心道：“他武功和智慧都是绝顶，若有他在身边，自然是多了一份把握。唉，不知他在北方将事情办的如何了？他不在大理的这半年，我肩上的担子可沉了许多。”

突然间殿外脚步声起，由远及近，随即听见“咚”的一声，一人伏在门外，道：“微臣张谦鹤求见陛下。”段智祥微微一愕，看向妙法方丈。妙法方丈冲他点头道：“无妨，你去吧。”段智祥行礼告别了诸位高僧，推门出去，只见门口跪着一名中年黄衫武官，正是御林军统领张谦鹤。他长袖挥出，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自手中并发，将张谦鹤扶了起来，道：“张大哥不必多礼。”段智祥今日拜访天龙寺，是穿的便衣，也未带随从，所以此时也不必摆皇帝的架子。

张谦鹤武功不错，为人谦和内敛，深得段智祥喜爱，正因如此，才一路提拔他为御林军统领。两人私交也甚好，时常相互切磋武功。张谦鹤道：“陛下，华大人，范大人和刘大人一早便来宫中求见，说是有要事商议。到现在已经等了四五个时辰了，微臣看着不忍，便冒昧前来禀告陛下。”段智祥知道他说的是华图远，范思埠和刘逸三人。这三人分别官居司马，司徒，司空，并称“三公”，是大理朝中极其重要的人物。

大理佛学昌盛，每月初八，皇帝都要去天龙寺聆听前辈指点佛法，诵读经书，这一天也不用早朝。今天便刚好是初八。段智祥听说“三公”齐至，已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想道：“可别是哪里出了乱子！”

当下他立即与张谦鹤骑马回宫，一路上自是有铁甲军护卫。待到了“养心殿”，果然看见“三公”正聚在一起，低声细语。三人虽然面有焦虑之色，但举止神态却依然显得十分泰然。见段智祥跨步而来，三人脸上均有喜色，纷纷拜倒在地，道：“参见陛下。”段智祥将三人扶起。华图远身材矮小，面色黝黑，不像是身居高位的司马，反而似是个乡下汉子，听他道：“臣等该死，打搅了陛下研习佛经。”段智祥微微笑道：“皇帝信佛，便是要心怀慈悲，善待百姓。不过仅仅诵读佛经，只怕无法解天下百姓之忧。”三公相视一眼，面露些许笑意。

范思埠道：“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臣等是不敢打扰陛下的。”说着朝刘逸使了个眼色，刘逸咳嗽一声，取出一张信帖来，双手举过头顶，递了上来。段智祥眉头大皱，心道：“怎么又有一封信？”伸手接过了，顿时觉得手上一沉。他低头一看，只见信封表面金灿灿的，竟是由纯金打造。段智祥身份尊贵，见识过多少上等的金银宝贝？此刻一看便知，这信封用的金料极其讲究，手工打造之时又十分小心，当真是一点杂质都没有掺进去。如此手笔，自然和之前所见的那封不可同日而语，他不由得精神一振。

信封表面打磨得光滑平整，居中整齐地刻着一行字：“书呈大理司空。”段智祥点了点头，从封皮里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盏来，上面大意写道：“久闻神宗皇帝法纪严肃，内政修明，实乃罕见的明君，心中敬佩仰慕之至。如今北方蛮夷肆虐，为非歹，更有凶寇窝阔台，意欲挥兵南犯，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所幸大宋与大理世代交好，情谊有如兄弟，故奉大宋天子之命，携大宋天子手谕，前来贵国拜访，一道商讨应对之策。”信尾署名“大宋右相兼枢密使史嵩之拜上”。言语之间，十分恭敬。

这些客气话让人看得舒服，但段智祥可清楚大宋故意示好的用意。他将信放下了，道：“三位爱卿便是为此事而来么？大宋既然遣人出使我大理，那礼数自是必不可少的。司空掌管礼部事务，这如何接待安顿之事便交由刘爱卿办理吧。”刘逸躬身领命。段智祥见范思埠欲言又止，笑道：“范爱卿有何话讲？”范思埠道：“陛下，宋庭一向看不起我大理，甚至曾称我大理为......为......”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段智祥微微一笑，接口道：“称我大理为蛮夷之地。”范思埠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史大人说什么‘情谊有如兄弟’，虽然语义诚恳，但显然言不尽实，估计是对我大理有所求了。”

华图远道：“国与国相交，本无义气可言。倘若这次大宋有求于我大理，我们不妨看着开出条件，以图一个双赢的局面。”刘逸道：“华司马所言不错。如今局势之下，史嵩之突然出使我大理，其来意不可谓不明显。‘一道商讨应对之策’，言下之意是大宋天子起了与我们联手抗蒙的心思。”

范思埠忽然叹了口气道：“这史大人贵为大宋当朝宰相，想必一路南下，排场不小，弄得人人皆知了。”刘逸道：“范司徒有何高见？”范思埠道：“宋理结盟，在蒙古看来自然是大患，窝阔台可不会坐视不理，只怕史大人这一行，将多有波折了。”华图远与刘逸默然不语，均想：“倘若窝阔台派人将史嵩之刺杀在我大理境内，那可真是麻烦了。”段智祥沉吟片刻，问道：“史大人一行如今到何处了？”刘逸道：“据前方递来快报说，两日前已到了洪州。”段智祥点了点头，道：“嗯，那离大理边境还有些距离。”他又低头思索一阵，对旁边站着的太监道：“招御林军统领张谦鹤，天字号护卫陈致远，傅文博觐见。”

不出片刻，从外走进来三人。当首一位身穿黄衫，正是张谦鹤。后面跟着的二人均是穿着黑袍，身材消瘦的那位是陈致远，较为魁梧的那位是傅文博。这两位名字虽然文邹邹的，但都是响当当的武官，被并称为大理朝中第一高手。然而段智祥的武功犹在两人之上，只是他从不显山露水，外人也不知其底细。

段智祥道：“陈爱卿，傅爱卿，朕有一件大事要你们去办。”当下把史嵩之出使之事说了，接着道：“你们二位从张谦鹤那里挑出一百身手矫健之人，一同前去接应史大人一行，暗中保护他们周全。”他见陈，傅二人面露喜色，知道是他们长期呆在宫中，手痒难耐，迫不及待要出宫和人斗一斗，但怕他们喜凶好战，坏了好事，道：“事关重大，要是办得好，回来朕重重有赏。”言下之意是不容有失。他转头看向张谦鹤，又道：“张爱卿不必烦恼，这一百人朕给你补上便是。”张谦鹤赶忙跪下谢恩。

他与三公商议了结后，又单独吩咐张谦鹤率二百短弩手，乔装打扮成寻常农夫的模样，散布在天龙寺周围，并遣五百轻骑掐守大理城各处要道，可谓是撒下天罗地网，心中也有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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