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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朔风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怪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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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气愤异常，只剩无声哭泣。可当她透过泪帘看到白子画抬起的脸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瞬间清醒了大半。眼前师父赤红的双眼已经失去光彩，目无焦距，额上渐渐显露出黑色的堕仙印记，面上萦绕着一层黑雾。花千骨用尽全力挣脱出双手，抵着白子画的前额，为他输入滚滚内力来调息真气。花千骨并非自己修炼，内力单薄，短短一刻钟就已经支持不住。万幸的是在她气竭之前白子画就清醒了过来。

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神魂恢复的一刻，白子画看到身下狼狈不堪、气息奄奄的小骨，立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小骨，不要离开师父。求求你，求求你，没有你，我一刻也活不下去。朔风他没事，我并未下狠手，别怪我，别离开我，小骨……”

“师父，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永生永世我们都要在一起。”花千骨这才知道，平日里看似坚强的师父内心有多脆弱，她的小小举动都会引得他痛苦万分，更别说是今日的场景，“师父，答应小骨，今后不管有什么，都要与我说，我们一起承担，好吗？”花千骨发誓，今后一定要小心呵护师父，师父才是她最爱的人。

“嗯！”白子画颤抖着苍白的嘴唇，抱着小骨的手臂又紧了些。

花千骨抬起手指抚过师父的唇，然后把自己的唇轻轻覆了上去。泪流满面的二人紧紧相拥，久久不肯分开，仿佛此刻就是生生世世……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窗外那双蓝色眸子中。

朔风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怪物。他在这个世上待了很久很久，可到底有多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太行山还是一片汪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世上了。他也曾四处游荡，想找一个答案，可终究抵不过岁月的力量。四周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周而复始地生息繁衍，仿佛只有他，永恒地，毫无意义地活着。为什么太阳会走？为什么鹿要吃草？为什么人要穿衣服？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为什么我一变不变？为什么有我？我应该到哪儿去？最可笑的是，他甚至连什么是死都不知道，所以他从没想过要了结自己。

后来，他来到了长留，终于在其他仙人身上找到了些许自己的影子。可他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修仙，难道就是为了变成像自己一样的怪物吗？不不不，他好像更奇怪一点，他没有脸。白子画说，修仙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不被荼毒，还告诉朔风，他是上古神器炎水玉的碎片，也应当承担起一份责任。可是，天下苍生是什么？为什么要拯救？除了他这个怪物之外，万物寂灭轮回不是很正常吗？朔风始终不理解眼前的这些人到底在忙碌什么，不过他实在是无聊得紧，听白子画安排跟着这些人进进出出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

可不知是哪年哪月哪个时刻，朔风眼前忽然多了一个好奇怪的小丫头，名字很奇怪，做事情也跟别人不一样。朔风暗暗观察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到底会以怎样一种方式把自己整死，这成了他无聊得生活中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可没想到，这家伙非但没死，居然还做了掌门徒弟，修成了仙身。朔风很失落，那个小丫头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可他呢？千万年的时光都没能找到自己的意义。鬼使神差，他竟然没有改变默默观察这个小丫头的习惯，在她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总有一束目光在注视着她，偶尔也会替她赶走一两个胆大妄为的小鬼。仙魔大战，力不从心地在她身后护持，才后悔先前为何不多学些本领。渐渐地，朔风感觉到自己好像多了一些表情，居然也会说上几句玩笑话了。她跟师父去历练，他从没觉得一日一日居然这么难熬。直到她说要让炎水玉归位，他才猛然惊觉，他存在的意义原来就是为了成全她……

没想到还能再回来，虽不忍心看到她孤独落寞的背影，可他还是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他依然是个怪物，这一次可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悄悄溜进长留默默陪着她，这样也好。可心中的炙热却无法压抑，早在他化炎水玉落在她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他早已把她深深地种在了心里，久到他自己都未察觉。

可是她居然又跟白子画在一起了！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救白子画？为了让她经历那些痛苦吗？为了让她被钉消魂钉，在蛮荒受苦，然后死在白子画手上吗？悔极……悔极！于是故意靠近她被她发现，引她来追，随她回长留，日日陪伴她……朝夕相处只希望能在她心中变得不一样。从来没有跟她距离这么近，她身上的香味和指尖的温度让他迷醉，从前单纯的疼惜渐渐变成炽热的爱恋。于是才会竖起汗毛向白子画挑衅，才会一时血气上涌贪恋她唇齿间的膏腴……

转身离开伫立良久的窗边，朔风暗下决心，绝不会轻易放弃。

牵着师父的手走出寝殿，花千骨一眼就看见在院中舔舐伤口的朔风。

“朔风，我师父他不该伤你。可你，为何要那么做？”花千骨下定决心要为了师父跟朔风做一个了断。

“千骨，你知道吗，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就是为了你。所以，你要我死的时候，我一刻也没有犹豫，只是我好不舍得，不舍得跟你分开，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告诉你，你早已在我心里。没想到还能再回来，再见到你，千骨，其实我……”正在深情诉说的朔风被生生打断。

“不要说了！朔风……”感觉到牵着的手在微微颤抖，花千骨连忙打断了朔风的表白。

没想到花千骨连一个诉说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朔风暗恨：“呵，白子画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我可不会就这么放弃。”只见朔风把自己的法器，一根鱼骨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泪光盈盈，目色灼灼地看着花千骨：“千骨，跟从前一样，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若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我机会，那我还是离开吧。只是千骨，你要记住，要好好对自己，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那么地牺牲……”

“我不许！”花千骨怒目嗔视朔风，“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救回你吗？你这条命是我给的，我不许你放弃，你就没资格这么做！”

花千骨这一席话，不仅让朔风松了松紧握鱼骨的手，更加震惊了白子画。如今的小骨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懵懂无知任人摆布的小姑娘了，经历了这些浮沉，她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人能轻易将她左右。白子画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若是她下定决心要跟朔风走呢？他该怎么办？二人的命运甚至生死都在小骨的手中，只是不知如今在她心中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朔风不禁嘲笑自己，他居然拿出以死相逼这种幼稚的把戏来哄骗千骨，他不仅看低了千骨，更加侮辱了自己。默默放下手中的鱼刺，他收回嘴角的獠牙，垂下黯淡的蓝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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