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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债务的,就按棕发女人说的那样,自1911年1月起,每月28号前偿还七十法郎。
露娜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没有坑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鼓起勇气说道:“您看上去跟那些粗鄙蛮横的人很不一样,我会按时还钱的,还希望您能多多包容,莱拉她只是急于保护我。”
棕发女人看着露娜的字迹说:“我只是个生意人,不是多高尚的耶和华,按时还钱一切都好说。身边能有这样掏心掏肺的人是件好事,但总不能依赖她,你得学着自己走路。”
棕发女人挥挥手示意其他人抬着被踹断命根的男人走了。
在马车上,男人还哀嚎,引得路人侧目。行至田野间,棕发女人掏出枪结束了他的生命。
这样暴躁没脑子的人不配做她的手下,如今当着她的面就敢动手抢人,以后更会嚣张,趁早解决也是好。
她抬起脚,在男人尚且温热的脸颊上擦掉皮鞋上的血迹后一脚把他踢下车。周围安静的很,只能听见她口中的香烟徐徐燃烧的声音,女人吸了一口,靠在马车上闭目。
露娜数了又数,家里全部的钱再加上客人的小费,也只有四十三法郎,那伙人走后,医生又来了一趟,开了些药,把前几天书店里那两位奇怪客人给的小费全花光了。
妈妈还在昏睡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莱拉惦记着肉铺,讨债的走后一时半会不会再来,便回家一趟。
家里只剩下露娜和妈妈。
她把肉汤热了热,盛出一小碗给妈妈端了过去。
妈妈双眼紧闭,面颊消瘦,高高的颧骨撑起一层干瘪的皮。
露娜舀起一勺汤放在妈妈唇边,试了好几次,汤汁全部从勺子里撒了。
她又气又累,干脆抱住妈妈大哭起来。
一直到三十一号下午,在露娜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妈妈有了起色,她睁开了眼,喝了点水后竟然能说出几句话来。
莱拉已经回来,她明白这是母女独处的时间,便退了出去待在厨房里。
“露娜……”妈妈的声音嘶哑干涸。
“我在呢。”露娜握住妈妈苍老的手,把脸贴在妈妈胸口,感受着妈妈逐渐苏醒的生命力,曾几何时,她就待在那颗跳动的心脏下面,和妈妈血脉相连。
“你发誓……发誓……”
“什么?”露娜不解。
“你发誓!咳咳……”
露娜立马画十字双手合拢,妈妈缓慢说道:“愿上帝做我的见证,我一定会渡过难关,我再也不要挨饿,绝不!即使让我撒谎,去偷,去骗,甚至去杀人。愿上帝做我的见证者,我绝对不要再挨饿!”
露娜跟着说了一遍,从简单的文字中感受到了振聋发聩的力量,她再也不要挨饿!
等她说完后,妈妈的呼吸错乱起来,咳个不停,露娜吓得连忙拍着她的背,大声喊着妈妈,妄图让衰弱的母亲多陪她一会。
莱拉见情况不妙,冲进房内找药瓶,浅绿色的胶囊送进嘴里又吐出来,妈妈咳得太厉害,双颊涨红,嘴边呜地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床上,瞳孔渐渐扩散。
“我去找医生。”莱拉大喊着转身,手被拉住了。
是露娜的妈妈,“不要,留点钱给露娜吧……我的女儿!”
“妈妈!”露娜扑到妈妈怀里嚎啕大哭,莱拉也忍不住走出门啜泣。
“你记住我的话了吗?”妈妈问。
“我记得!我将永远记得!妈妈你不要走,你多陪陪我,你再抱抱我啊!我是你的女儿,我们曾经共享一副躯体几乎长达一年!你给了我血肉筋骨,你还要看着我好好发挥它们的用处呢!你怎么能抛下我!”
妈妈用最后的力气摩挲着露娜的手肘,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她仿佛看见白光铺洒下来,她绝不眷恋天堂,只想留在人间陪着她的女儿,但身体越来越轻,飘飘忽忽之间,意识也渐渐消散。
太阳一点一点爬了上来,吝啬地把阳光撒向人间,最后一缕才照在露娜家的地板上。
是温暖的阳光,是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露娜趴在床边感受到暖意,可是她的妈妈却永远留在了旧日的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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