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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雪纷纷桐花开吴家小弟回门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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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过后，又连着下了两场大雪。

我爹望着天上的雪花说道，今年这天气还真是怪了！以前是腊月里鲜有下雪。今年反而倒过来了，腊月里雪下个没完没了。我娘站在我爹身边说道，是吗？我咋没这印象？我爹瞅了我一眼，意思是问我记不记得往年下雪的事。我瞧着我爹和我娘，说道，你俩慢慢聊。我回屋跟东门去商量商量，到底该帮谁。我娘嫌弃地撇了撇嘴。

那只龟还是老样子。要不是我去旧屋里找东西，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它到底发生了啥事呀？为何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呢？我走到那只龟的跟前，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那只龟，嘴里念道着，你说你吧，为啥还不回来呢？这都去了多久了呀！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把你埋了算了。也不知是我的手摸得太用力了，还是别的原因，那只龟身子一歪，咕噜一下变成了四脚朝天。我一看它这个样子跟那只鸡死的样子一模一样，心里不由大悲起来。看来，这只龟是真地不会回来了！

她爹，东门，叶儿，你们快来看呀，咱家的梧桐树竟然开花了！我娘在院子里大叫着。我一听站起身来就往屋外跑，跑到那棵梧桐树下，抬头一瞧，天呐！我家的梧桐树上真地开出了几朵黄色的花朵。我爹走到梧桐树下，望着树上的花说道，这花要是再晚几天开就好喽！我娘不解地问我爹，为啥呀？为啥晚开就好呀？我爹给了我娘一个白眼，说道，如果这些花过年那天开，你说那不是更好吗？我娘点了点，瞪着眼问我爹，她爹，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哪儿有梧桐树在冬天开花的呀！东门站在梧桐树下，说道，娘，这也说不定。我听那些从南方来的客人说过，在他们那边，冬天一样会开花。说不定这棵树不冷，所以它就开花了。我听了呵呵捂着嘴就乐。我娘瞥了我一眼，问我，你啥意思呀？难道你不相信东门的话？我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东门说的话我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他说这棵树不冷，这句话有些好笑。这树又不是人，哪儿能感觉到冷呀？我爹指了指我，说道，这就是你无知了。在城里，到了冬天，人家还给树穿衣裳呢！我一听两眼瞪得溜圆，问我爹，你听谁说的城里的树还要穿衣裳？那得做多大的衣裳给它穿呀？东门接过我爹的话头，说道，爹的意思并不是真地给树穿衣裳。我听说城里的树不像咱们乡里的树，它们要娇贵许多。所以一到冬天，那些街边的树都会被人用草垫子包住下半截，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爹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了啦！我年青的时候进过城，看到过。我听了赞叹道，这城里人就是有钱，竟然还给树做衣裳穿。哪儿像咱们这儿，冬天还有人穿不上棉袄呢！我爹听我这么一说，说道，这是两码事。城里一样有穷人，有乞丐。不过，那些当官的为了自己的仕途，只顾着面子，不抓实事，尽搞些面上好看的东西。东门说道，爹说的没错。现在这些官衙里的官差，你不给他们一点银子，就别想找他们办事。去年，王掌柜在城里进了一批花布，明明有城里出具的缴税单子，可咱们这个的官差偏说不能在咱们这儿出售。要想在这儿出售，就得在咱们这儿缴税。王掌柜没办法，只得给那些官差塞了几个红包。这事才算摆平。我娘在旁边也插嘴说道，这算啥呀。你问问你爹，每年要给那些官差塞多少红包。只要是个节就得送。以前送上一包茶叶也就行了。现在可不一样，送茶叶人家根本就不收。人家只收银子。所以呀，咱家的铺子一年的利润才会那么少。今年，因为你俩做的茶香点心，咱家可省了不少钱呢。前些日子，那些官差还特意跑到咱家铺子里问，说能不能给他们送上一些你俩做的茶香点心。他们想过年的时候送亲戚。我和你爹这才让你俩前些日子拼命做。我听我娘这么一说才明白为啥前些日子我们做了那么多点心，却没见我爹拿回来多少银子。原来是送给官差了。你说这花能坚持到大年初一那一天吗？我问东门。东门瞧了瞧枝头的花苞说道，应该可以。大后天就是三十了。我瞅着那枝头上还有几朵未长开的骨朵，应该能坚持到初一那一天。我娘听了高兴地拉着我爹的手说道，这下你该高兴了吧！今年你的对联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我爹瞧了我娘一眼，没吭声，转身进了屋里。

我跟着东门往新房里走。路过旧屋的门口时，我瞧了一眼旧屋的门，心里想了一下那只龟，又怕东门说我，只能摇了摇头。东门瞧了我一眼，说道，叶儿，今年过年你想要啥礼物？我听了好奇地瞪着东门，问他，这过年不是给红包嘛。你咋还想送我礼物呀？东门呵呵一笑，说道，这送红包是给小孩子的。你都成亲了，得给人家红包了。包括咱爹娘，咱们也得给红包。我听了皱了皱眉头，说道，啊？我们还要给爹娘红包呀？我还想着收爹娘给的红包呢！可咱俩也没多少钱，给爹娘封多大的红包呀？东门抬手一掀新房的门帘，让我先进，说道，这红包只是个彩头，图个好运。咱俩意思意思就行了。我听了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虽然我的钱袋子里有一大块银子，但那是我爹给我的上头礼。碎银倒是有几块，那就给我爹娘一人包一小块碎银吧。东门关上门，继续问我，叶儿，你还没说想要啥呢？我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没想好。现在咱们啥也不缺。你突然这么问我，我还真想不出来想要啥。东门，你想要啥呀？东门听我问他，脸一红，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轻轻地在我的耳边说道，我想要一个咱俩的娃娃。我一听，脸一烫，把头一低，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我爹让我和东门再做一些茶香点心。我家铺子里的几位老客户提前跟我爹打过招呼了，想多订些茶香点心作拜年礼。我和东门赶紧收拾东西往吴痕家跑。到了吴痕家，发现他家大门上的锁不见了。难道是吴痕回来了？我敲了敲吴痕家的大门喊道，吴痕！吴痕！你是不是回来了？吴痕家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还真是吴痕！我上前一把抱住吴痕，高兴地说道，你回来了咋不告诉姐一声呀？吴痕揉了揉两眼说道，姐，我昨晚才到的，想着今天再去你家。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我对吴痕说道，姐要借你家的厨房做点心。现在姐和东门做的茶香点心在镇上卖得可好啦！等会儿我们做好了你尝尝，给我们提提意见。吴痕探着头往我身后瞅了一眼，喊了一声，东门哥，你俩快请进。我这才发现吴痕长高了不少。看来他在城里过的日子不错。东门对吴痕说道，吴痕，不好意思，我们这么早来，打扰了你睡觉。吴痕瞧了我一眼，说道，你跟我还客气啥呀！我离开时都对我姐说了，厨房里的东西随便你们用。没事，你俩快进来。我拉着吴痕的手走进院里。东门对我和吴痕说道，要不，你俩去屋里聊聊。也这么久没见面了，吴痕肯定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先去厨房做点心。爹那边还等着呢。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会儿就过来帮你的忙。

我拉着吴痕进了堂屋，问吴痕，吴痕，你在城里待着习惯吗？那位官爷对你好不好？吴痕盯着我的脸点了点头，说道，姐，他们对我很好。你看，这些都是他们给我买的。还有，他们还送我去学堂里上学。我在他们家，只需要每天早上给他们做四样小菜就行了。他们家的老奶奶尤其喜欢吃我做的菜，对我可好了！我听了笑了笑，说道，你只要在他们家待得惯，姐姐就放心了。对了，你这次回来跟人家打招呼了吗？吴痕舔了舔嘴唇说道，肯定说了。人家可是做官的。不过，这次回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可我却说不出口。我一听好奇地瞧了吴痕一眼，问他，啥事呀？你还说不出口？吴痕把头一低，说道，那位官爷想收我做他家的儿子。我不知该不该答应他。我怕，我一答应，以后就再也不能回咱们村了。我一听，心里一由一紧，暗暗思量着，问吴痕，那位官爷家没有孩子吗？吴痕摇了摇头，说道，有，一个男娃两个丫头。不过，他家的那个男娃好像脑子有些问题。那两个丫头倒是长得不错，就是有些调皮。我笑了笑，再问吴痕，那位官爷有没有跟你说，他为啥想收你做他家的儿子呀？吴痕摇了摇头，说道，理由没说。只说他们都很喜欢我。尤其是那个老奶奶，天天喊我孙子。我经常被她叫得不好意思。我一拉吴痕的手，说道，吴痕，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在他家有没有被人欺负过？还有，他家的那几个孩子平时有没有把你当佣人使唤？那位官爷和他娘子平时对你好不好？吴痕望着我，答道，那位官爷和他娘子对我挺好的。经常问我需要啥就跟他们说。他家的那几个孩子对我倒是不算坏，也没把我当佣人使唤。因为他家的佣人有十几个。就是他家的那两个丫头让我有点受不了，总爱捉弄我。我又不敢发火。我咬了咬嘴唇，说道，吴痕，如果你想做那家的儿子，姐姐绝对支持你。姐姐是这么想的，那家人肯定认为你会有出息，所以才想认你做他家的儿子。如果你不同意，他们可能也不会为难你，但是以后也不会尽力帮你。如果你同意了，他们肯定会出大力气来帮你。你要想将来有一番作为，那就认他们做爹娘吧。要是你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那就拒绝他们的好意。吴痕听了我的话呆呆地看着我，问我，姐姐，如果以后我回不来了，你会不会说我无情无义呀？我摇了摇头，说道，姐姐只希望你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至于你回不回来，姐姐都会在这儿祝福你的。吴痕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姐姐，他们说了，如果我想通了，明天就得回去。他们想让我在年前改姓。如果明天我不回去，他们就知道我不想成为他家的孩子。我心里一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吴痕说道，他们还让你改姓呀？吴痕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成了人家的儿子，肯定要跟人家的姓了。不过姐姐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就把他家的姓加在我名字的前面。这样以后，无论我走到哪儿，变成啥样，还是叫吴痕。姐姐即便不认得我的样子，只要记着我的名字，就一定能找到我的。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再睡会儿。姐姐回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你吃饱了肚子再去镇上。从镇上到城里得坐一天的车。要想明天到城里，只能今天就走。我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走。姐姐，我不累。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再看看姐姐。我对那位官爷说了，只要我姐同意，我就给他家做儿子。吴痕对我说道。我站在屋门口，扭着看着他，心里涌出丝丝的不舍，却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天上飘起了雪花，我在巷子里边走边掉眼泪。这回吴痕是真地要离开我了。从此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认了那位官爷做爹，以后他就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直到变得遥不可及。

叶儿，你咋又回来了？我刚走到我家大门口，正好碰到我爹和我娘关门去镇上。我抹了抹两眼说道，吴痕回来了。我去给他拿点吃的。我娘赶紧把门又推开，拉着我进到院里问道，吴痕从城里回来了？就他一个人？他咋回来的？我爹跟在我和我娘身后说道，你问这么多，叶儿咋回答你呀？我笑了笑，说道，他昨晚上就回来了。他是咋回来的我没问。不过，他马上又要走了。我娘一听，奇怪地说道，这才回来咋就又走呀？明天就年三十了，为啥不过完年再走呀？吴痕不会是在那位官爷家里犯了啥事偷偷跑回来的吧？我爹拉了我娘一把，说道，你觉得吴痕是那样的孩子吗？你在这儿瞎想啥呢？我娘转头对我爹说道，这孩子说不定在人家家里受了委屈，一时冲动，把人家家里的人给伤了。这有啥可奇怪的！我赶紧上前拉住我娘的手说道，没有没有。你误会了。人家那位官爷想认吴痕做儿子。吴痕跑回来就是想问问我。他一个小孩面对这种事做不了主。我就是给他出出主意。人家那们官爷说了，如果吴痕同意的话，他得明天赶回去才行。他们想让他在年前把姓改喽。我娘和我爹同时盯着我，半天没吭声。我没理我爹和我娘，转身到厨房里揭开锅盖瞧了瞧，发现锅里还有几个包子，就用块帕子包上，拎在了手里。我娘站在厨房门口说道，叶儿呀，吴痕那孩子看样子把你当亲姐了。你可千万要对人家孩子负责呀！我爹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吴痕那孩子我也很喜欢。可惜的是跟咱家无缘。我对我爹和我娘说道，我已经跟他说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我让他认那位官爷做爹。说完，我就拎着包子往外走去。

唉---临出大门时，我听到身后传来我娘的一声叹息。

我拎着包子来到吴痕家，发现吴痕没在屋里睡觉。我走到厨房才发现，吴痕在帮东门的忙。有了吴痕在，东门反而成了打下手的。我一瞧心里不由一酸，说道，吴痕，来，先把包子吃了。东门瞧了我一眼，笑了笑。吴痕放下手里的活，接过我递给他的包子，三口两口就吃了一个。我转身到堂屋给吴痕倒了一杯水，端到厨房递给吴痕。吴痕对我说道，姐，你们以后做这种点心，可以在里面加一些鸡蛋黄。那样的话，点心会更香更松软。我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你在那位官爷家又弄出了啥新奇玩意，也给姐说说。说不定姐慢慢做，也能做出个新东西出来。吴痕笑了笑，说道，我哪儿有时间呀！每天早上我做完小菜后，就得去学堂。下午天快黑了才能回到家。晚上还得写先生布置的抄写任务，根本就没功夫去想别的。不过，姐，我发现读书真地很重要。我这才读了没几天的书，就发现自己变了很多，做事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钻牛角尖了。姐，你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读些书。我冲着吴痕笑了笑，说道，姐听你的，有空的时候一定多读些书。东门若有所思地站在旁边瞧着吴痕。

有了吴痕的帮忙，我们的茶香点心做得出奇地快。我和东门一起拎着点心带着吴痕往镇上走。吴痕边走边东张西望着。我瞧着他的样子有些怪，就问他，吴痕，你在看啥呀？吴痕笑了笑，说道，我在看咱们这片的景象。我想把这些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次进城，我想可能我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来咱们这儿了。我不想把咱们这儿忘了。东门对吴痕说道，吴痕，以后我和你姐的家就是你家。你可要经常回来看看我们才行啊！吴痕点了点头，说道，东门哥，你可要对我姐好点哟。我姐在我们村里，是最美也最能干的。你一定要把我姐护周全。等我长大了，回来发现我姐过得不开心的话，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东门听了冲我笑了笑，说道，有你这个弟弟盯着，我哪儿敢对你姐不好呀！不过，你也得劝劝你姐，让她对我好点。别到时候你回来了，发现你姐身边换了人，还不知道是咋回事。我对着东门就是一拳，说道，你这人就是得揍，不揍皮痒痒。东门往吴痕身边一躲，指着我对吴痕说道，你看到了吧。我可能等不到再见你的那一天了。你记着，如果你回来后见不到我，你可一定要给我报仇啊！吴痕呵呵笑了起来，对我说道，姐，你也不要总是欺负东门哥。他也挺可怜的。在这儿除了你和伯伯娘娘，再没个亲人。你们一定要互相关爱对方。我伸手拍了拍吴痕的肩膀，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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