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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吃人的花（第1页）

段恒转醒是在一个月后。

陶然仙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段冰晨来看过段恒数次，每每她认为大哥没救之时，却次次都被顾岑捞回一条命来，说他有起死回生之法一点儿都不夸张。但，段冰晨却有些犹豫了，大哥醒过来，看到自己这样子，会怎样？

这日，顾盼照常端药过来，段恒身上刀剑所伤基本已经愈合，但身子虚弱，仍需每日喝些汤药补补。床榻之上，段恒有些许细小的动静。顾盼赶紧快步走上前来，果然见段恒双目欲张，即将转醒的样子，这消息惊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嘴角咧的大大的，当下原地跳了一跳，慌忙冲出门去，对着院子大喊：“醒了！段大哥醒了！”

在一旁屋内端详瑶琴的段冰晨听到这消息，倏地站立而起，放下手中的琴，冲出门去。在院子外为几株兰花浇水的顾岑闻言，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嘴上却是不满：“一惊一乍的作甚？早便告诉过你他会醒，你这样子倒像是不相信你阿岑师父的医术似的！”说着，慢慢起身，朝这屋走来。

段冰晨是又惊又喜，三两步就奔到了段恒屋内，回头见顾岑仍这么慢悠悠的样子，不满的撇撇嘴，快步上前：“师父，你走快些，快给我大哥诊断诊断！”来到顾岑身边，一边轻推着他，一边说道。顾岑无奈，任由她推搡着，到了段恒屋内。

段恒这会儿终于勉强睁开双眼，入目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青竹纱帐，陶然水榭，顾盼、顾岑、还有安然无恙的段冰晨。天呐，让他再看一眼这些，即便是让他下一刻去死他都愿意了。他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死神来临，却被熟悉的声音再度叫醒：“大哥，大哥！”

见他又要睡去，段冰晨焦急的呼唤着段恒，果然，他又睁开了双眼。咦？不是做梦！不是地狱天堂，是真真实实的现实！段恒有些欣慰的笑开，刚想说些什么，谁知一开口，声音破碎到几乎发不出来，段恒很是不适。顾岑一手搭在他手腕上，冷冷瞥了他一眼，个把月没开过口，这一次就想说出花儿来，哪儿那么容易？

顾岑淡淡收回了手：“醒了便好，你要再不醒，这俩丫头真就要开始怀疑我的医术了！”又看了顾盼手中的汤药，“你身子仍虚，需每日服用汤药进补。”说着给顾盼使了个眼色，顾盼了然，上前来端起药想要喂他喝。

段恒自顾看向段冰晨：“你，没事吧？”段冰晨一愣，看着她，眸中染痛，连忙低下头：“我，我没事了，师父说我恢复的很好。”段恒视线下移，习惯性的看向她的小腹，眉头渐渐隆成山丘。段冰晨如今穿的是单薄的春衫，腰身盈盈一握，哪里还看得出是怀了五个月身孕的模样！“你……孩子怎么了？”段恒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残忍的又将这现实推到段冰晨面前。

段冰晨本以为自己已经释然，没想到再次被提及，孩子，还是她心里最柔软、最伤痕累累的一块。见她不说话，段恒大概也猜到了什么，紧咬着牙，右手握拳狠狠捶着脆弱的床板：“该死！”

床板剧烈震颤的声音听得在场人一阵心惊，顾岑当下挑眉瞪眼：“胆子愈发大了，我瞧着你这刚醒的人一点儿也没有要喝药的意思。怎么？就这身子骨你还想逞什么能？”段冰晨闻言赶紧上前，想扶起段恒：“大哥，孩子的事……我不想再提……也请你别再提了。好么？”见状段恒愣了一小会儿，只得点头，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来，方便接过顾盼手中的药。

不料，他刚一动，便发现了什么不对。整个人一怔，又像是使了很大的力气，却依然不见有所反应，当下一阵呆愣，像是慢动作一般，他缓缓的摆过头来，视线调整，目光融了多少复杂的情绪，最多的，是不敢相信，最终，定格在他的腿上。

段冰晨见状也是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大，大哥……”段恒没有理会她的呼唤，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腿，段冰晨不知所措，抬头看向顾岑顾盼，却见顾盼红了眼眶，几乎落下泪来，顾岑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别过眼去不再看他。

正想着该怎么跟段恒说，却不料他竟双手握拳，卯足了劲一下一下发了狠的砸向自己的双腿，咬着牙，每砸一下，发出一声怒吼。那模样着实吓坏了段冰晨和顾盼，二人慌忙上前，一人抓住他一只臂膀：“大哥你干什么！”段冰晨怒斥一声。“段大哥你别这样！”顾盼当下泪水狂涌而出，带着哭腔道。

然段恒似是根本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刚苏醒的身子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双臂一挥，竟将她们甩了出去，仍怒吼着一下下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腿。

顾岑见状赶忙上前，稳住二人的身子，看向在床上自残的段恒。按住段冰晨和顾盼正准备上前的身子，以眼神示意，放着我来。他松开两人，阔步来到床边，伸手，一把扣住段恒的手腕，食指中指死死按压着他的大脉：“你要是在动一下，我保证，残废的，就不止是你的一双腿！”

他怎么能这么说！段冰晨气急，正想上前却被顾盼制止住：“师父有办法的。”说话时视线从未离开段恒。见是如此，段冰晨也姑且放下心来，顾岑应当是有办法的，她此时上去确实不妥，只得退回身来，死死盯着他二人。

段恒倏地回头，俊秀的眉眼染痛，眸中更是血丝遍布，听到他方才说了“残废”二字，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的锤了几下，钝钝的从最里层疼开来。见他满是仇恨的看着自己，顾岑眉头一挑：“我保你一命用了多少名贵草药！你若是这么不珍惜，当初我为何要救你？倒不如让我亲手了解了你！”说话间果然手中的力道重了几分，段恒承受不住，却仍旧死死咬着牙不肯吭声。

“是你当初自己选择的方式，如今你成功了，阿晚没事，你甚至连命也拣回来了……”顾岑缓缓说着，“与你的性命想比，一双腿又算得了什么？！”

一双腿又算得了什么？段恒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当初自己想也没想，可若是就这么死了，倒也值了。如今废了一双腿，自己如同一个废人，这甚至比死更痛苦！他如今这样的身子，还怎么练习七绝剑法？还怎么上阵杀敌？还怎么……他抬眸看了眼段冰晨……他还怎么能够再好好保护冰儿？如果，如果他拖着这样一具身子，连自己都无法好生照料，他还怎么保护他最想要保护的人？他还有什么资格，成为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

知晓他在想什么，顾岑唇畔牵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说话间，他将段恒的身子扶起，隔着枕头靠在土墙上，从顾盼手中拿过药碗，“你若肯将这碗药喝了，我便告诉你，日后该怎么活的比从前更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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