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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可怜的孩子（第1页）

自从颜府新添了男丁以后，颜府上下就没有断过笑声。特别是大女儿颜柳，把这个弟弟当玩具一样，没事总要逗逗他。一会亲亲额头一会揉揉脸蛋，每次折腾颜真时，总是免不了被母亲责怪。

殊不知，每次颜柳在逗颜真的时候，其实颜真也在扮鬼脸逗颜柳，逗得颜柳爱死这个弟弟了。尽管身体还是婴儿状态，身体上很多功能都没有发育成熟，但有着大律师记忆的颜真，却能很好地把握这个度，以至于没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人们只知道这个孩子极其聪明，与众不同。其他孩子有了诉求都是用哭声主张一切，而他要吃奶了叫“啊啊！”，要喝水了叫“呜呜”，要拉屎拉尿就叫“啦啦”，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下人们没整明白颜真的暗语以致弄脏过尿片外，后面基本上就没有失禁过。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颜仲井自从得了这个儿子，干活也更加兢兢业业。一手创办的雨堂药铺也比以往更加红火。在冬春流感多发季节，病人们竟是排队问诊。

不出颜仲井所料，小颜真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早学会说话，更早学会走路。

随着颜真一天天长大，那种潜藏在骨子里的学习欲望也在日渐膨胀。在前世，他就是靠着非凡的自学能力和坚韧的毅力通过了号称天下第一考的国家司法考试，然后在业余又自学了法医学，为他的刑事辩护事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每当父亲在书房看书时，他都会悄悄从母亲身边溜走，一个人偷偷来到父亲身边，骑上父亲的大腿，盯着父亲手中的书，目不转睛地看着。颜仲井以为他只是对书中的图画感兴趣，就随他去了，实际上他能看懂书中的内容。

没几分钟，就传来了仆人四处寻找颜真的叫喊声。这样闹过几次之后，下人们也不再漫无目的寻找，径直到颜仲井书房瞄一眼便走。

从颜府上方俯视，颜府由两个四合院构成，坐北朝南，正房位于四合院正中间，将四合院劈成了两个大小相等的院子。东侧是厢房，里面住的是管家和仆人。厨房、餐厅、杂物间等功能房在西侧。围墙用来填补建筑之间的空隙。中间是天井，整体由廊子贯通。

颜老爷的书房和茶房位于整座宅子的最北边，这里相对幽静，适合修身养心。书房中常设香炉，篆香缭绕，将人引入高山流水的冥想，带入旷远澄澈的境界。

书房靠窗户的地方是一套书桌椅，上面摆放了笔架、砚石、墨盒等物。桌椅后面靠墙的一边设了一排书架，书架上陈列很多古书，有很多是在现代都没有见出现过的书籍。除了《离骚》、《左传》等书，更多的是关于中医方面的。

颜仲井医术高超，尤其是针灸这方面。一根不起眼细小的钢针可以起到很多中药都不能达到的治疗效果。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根钢针让他跟虚慧断送了大好前程。尽管如此，颜仲井却一直未曾放弃对针灸的研究。

那本快完结的《针灸杂谈》是他写了几年的专业著作，不过颜仲井不打算将它印刷成册。这毕竟是他毕生研究的心血，他不想让别人白白拿走，他要将这本书作为儿子的成年礼送给他，然后在颜家世代相传。

令颜真惊喜的是，书架最上面角落居然有两本法律书籍，一本《大明会典》和一本《明大诰》。虽然记忆深处有学过法制史，但这段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

颜真不喜欢四处疯闹，除非被姐姐缠得不行，偶尔会陪姐姐在院子里做会游戏，或者干脆坐在廊下的茶几边看一群仆人陪姐姐做游戏。他不可能像其他五岁孩子那样，吵着母亲要糖果吃，也不会因为讨不到心爱的玩具在地上打滚把自己弄得像泥人一样。

有时候颜仲井到药铺坐诊，颜真更多的是独自一人到父亲书房看书，母亲对此不会加以干涉，因为他从来不会破坏书房的设施，也不会把书弄破。

作为一个文科生，古文对颜真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他感兴趣的主要是中医和法律方面的书，从他第一次进书房开始到现在，他已把《大明会典》、《明大诰》读了个遍。每每读到那毫无人性惨绝人寰的酷刑，他那稚嫩的后背就不自觉嗖嗖往外直冒冷汗。

现在这些法律条文可不再遥远了，除笞、杖、徒、流、死“五刑”为正刑外，还有斩、绞、迁徙、充军、枷号、刺字、论赎、挑筋、剁指、朋足、髡发、凌迟、枭首、戮尸等等，花样极多。这些刑罚如若落在身上，不死也残，远比现代的限制人身自由残忍的多。

颜真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这是一个更加残忍的时代，他心中的公平正义能否还能像以前那样在他的努力下经常得以实现呢？

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个时代，他偶尔也会走出书房，去接触市井生活气息。

那天下午，和往常一样，他睡完午觉起来，就呆坐在大门口看风景，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

忽然，不远街角处围了许多看客。迷迷糊糊的脑袋立刻就清醒了。莫非那边发生了什么新奇的事？颜真边想边往那边走。

由于围观者众多，颜真只得躬身从大人们的两腿缝隙间往里瞧。

只见一个壮汉在殴打一个衣衫褴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孩子脸上身上满是碎鸡蛋花和蛋壳，嘴里不停的叫疼。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悯。不过没有任何人上前劝阻，也没人报官。

那不是卖鸡蛋的胡麻子吗？他怎么连一个小孩都打呢？颜真认识那个卖鸡蛋的，曾经母亲带着他到他摊铺买过鸡蛋。

胡麻子边打边嚷道：“老子让你偷，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没人管教你，老子就来好好管教你！你这没家教的野种！”

男孩蜷缩在地上，不说话，只是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胡麻子。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又多了一些脚印灰，可怜兮兮的。

有人替孩子解围说：“算啦！毕竟是个孩子，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胡麻子没有理会，朝那孩子身上又踢了两脚，向人群中喊道：“这是谁家孩子啊？不好好管教，在外偷鸡摸狗，为非作歹，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好好治治这个劣童！”

看到这一幕，颜真胸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再怎么说，那只是一个孩子啊，训斥几句下不为例不就得了，何苦把人往死里打呢？他有种上前教训那胡麻子的冲动。可他也只不过是一小孩，无奈有心无力。

要想当侠士，还得有侠士的本领。

胡麻子问了一圈，见没人理会，恰好又有人要买鸡蛋，为了不影响生意，他也不再为难小孩，自己忙自己的去了，人群也逐渐散去。颜真也随着人群返回到家门口继续发呆。但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小男孩一分。

小孩可能是身体哪里被踢疼了，躺在街边好一会儿都不动弹，他也不叫喊。他知道这时候没人会来帮他。他只希望爸爸出现，如果爸爸回来，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过了一会小孩终于站起来了，捂着肚子缓缓向颜真家这边走来，看来小孩是要经过他家门往城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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