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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年张三禄（第1页）

道光十八年，天桥南街口。两米来宽的黄土街道，延伸开去好几里路。黄土街道的三叉路口处，道路右边坡下五十米开外，有一块干枯的河滩。河滩上有四五家草棚子，其中有一个就是张三禄的家。黄土街道两旁的地上，三三两两地摆着青菜萝卜豆腐，旧衣服破鞋子，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等生活用品。卖东西的小贩灰头土脸的，破衣烂衫的，腰间一道布绳束腰，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或依靠在物品上。偶尔有路人走过，地摊小贩立刻吆喝着卖东西。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下，围了好多人，不时传出笑声和叫好声。打眼仔细一瞧，却是油嘴张三禄在耍嘴说笑话。“嘿，张三禄这小子有能耐啊”。买萝卜的路人大哥说道:“他那一张破嘴随便白活几句，愣是把大伙给白活开心了，真有两下子”。“那可不嘛”。卖萝卜的小贩搭茬道:“张三禄这小子有能耐呀，不光说的好笑，唱的也是一绝啊。每次只要张三禄说笑话，唱小曲，大伙都爱来听那么两耳朵。不过张三禄可是个苦命的人啊”。卖萝卜的小贩吸了口旱烟接着说:“据张三禄自己说，他十一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后来跟随八角鼓老艺人学艺，随着老艺人师父四处流浪卖艺讨生活。几年前老艺人师父让人打死了，张三禄就没有再四处流浪。他就在咱天桥的这河滩边上，搭了一个草棚子，就此张三禄就住在了天桥。三年前张三禄娶妻王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叫张福光。兄弟你不知道，张三禄这人可能吃苦了，平时他下河会抓鱼，上岸会给人跑腿，给人看铺子，给人卸煤块，只要是挣钱的活，张三禄就愿意干。没活干的时候，张三禄就会找个人多的地方，掏出竹板，唱上几段八角鼓戏，再说上几个笑话，以此跟大伙讨要几个小钱。有时候能讨要几文小钱，有时候一文小钱也讨不到。倒霉的时候，遇上无赖小流氓，讨的钱给抢了不说，挨几个大嘴巴子那是肯定的”。“哎”，买萝卜的大哥叹口气，对卖萝卜的小贩说:“兄弟，如今这世道啊，穷人没法活呀”。“可不是咋的”。卖萝卜的小贩接着说:“要说张三禄嘴上的玩意真不赖，唱腔高亢凄凉，唱的那是情真意切，好听又感人。说的笑话更是绝了，很普通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从张三禄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能让大伙哈哈大笑，张三禄的这张嘴，周边四邻没有不服的，所以大伙送张三禄一个外号，叫油嘴张三禄”。“得了，给您钱。完了我也过去听一段”。买萝卜的大哥笑着跟卖萝卜的小贩道别。“得了”，卖萝卜的小贩笑着说:“您走好，需要萝卜您再来”。

买萝卜的大哥提着萝卜走到张三禄这边。此刻，张三禄满身泥点子，上身穿无袖小坎肩，腰间草绳束腰。下身黑布裤子，裤脚卷到膝盖上。脚上和小腿上还有稀泥，脚边草绳上还穿着四五条一指长的小鲫鱼，看样子张三禄刚从河里抓鱼上来。张三禄就这样赤脚蹲在地上，边用白沙写字边唱十三香，“小小的纸啊，四四方方，里面包着十三香。有人问，什么东西十三香，朋友别急听我唱。十三香啊十三香，凉拌小菜加一点，吃饭你就特别的香，煎炒烹炸加一点，十里长街处处香。鸡鸭鱼肉加一点，吃完嘴上还留香。你家用我十三香，亲朋好友登门房，香气飘上九云霄，天宫神仙也馋得慌，哎嘿嘿嗨，馋得慌”。张三禄唱完十三香，地上的字也刚好写完。写的是，皇恩浩荡，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鸿运当头。十二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众人纷纷鼓掌。唱完站起身，张三禄向众人一抱拳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刚才给大家唱的是一小段十三香。下面我再给大家说个相声，大家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相声，别急听我说，什么是相声呢？其实相声就是笑话，说相声就是说笑话，管笑话叫相声会更好听一点。相声呢也分几种相声，一个人说的就叫单口相声，两个人说的就叫对口相声，三个人以上说的就叫群口相声。今天我一个人说相声，所以我今天说的就是单口相声。好下面我就给大家说一个单口相声，相声的名子叫李坏水其人”。“好”众人鼓掌。

张三禄鞠躬道谢，接着说:“话说在北京大栅栏那个地方，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姓张，五十多岁，在家排行老三。因为脸上有好多雀斑，所以大家都叫他张三麻子。张三麻子是个专业的小偷，平时白天不干活，一到晚上就黑布蒙脸，到处去偷东西。张三麻子有个儿子叫张遇刚，二十五岁，也是个小偷。父子俩不住在一起，张三麻子住在大栅栏。他儿子张遇刚结婚后，就搬到天桥他老丈人家住了。这天夜里，张遇刚脸上蒙着黑布，跑到前门大街上偷东西。张遇刚翻墙进入一户人家，结果发现有个蒙面小偷已经在屋里偷东西了。屋里的小偷一看，哎咋又来一个小偷呢？屋里小偷愣了一下低声问道，朋友，如此有缘，敢问朋友怎么称呼”？张遇刚做小偷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遇到同行，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张遇刚摇头晃脑地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叫张遇刚”。张遇刚反问屋里的小偷:“敢问朋友怎么称呼啊”？屋里的小偷是谁呀？不是别人，正是张遇刚的父亲张三麻子。屋里的小偷哈哈一笑，也摇头晃脑地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儿子也叫，张遇刚”。张遇刚是喝了酒出来偷东西的，他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所以他没听出来屋里小偷是他父亲的声音。关键张遇刚打死了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父亲。一听对方小偷说，我儿子也叫张遇刚，张遇刚以为对方存心占他便宜。张遇刚立刻气的火冒三丈，“哎你个混蛋玩意，居然敢占我便宜，我打不死你”。脾气火爆的张遇刚操起凳子，噼里啪啦地打向对方。张三麻子被打的趴在地上，嗷嗷地鬼叫。张遇刚心说看看这小偷到底是谁，他扯下小偷脸上的黑布，用火柴这么一照，呀，吓的张遇刚扑通跪在地上。张遇刚这时才发现，这个小偷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这不巧了吗，小偷父子俩偷到一家了，难怪他说他儿子也叫张遇刚，可不就是嘛。张三麻子心里郁闷极了，这事闹的，好不容易见着儿子了，结果被儿子一顿暴打，还不敢吭声，这上哪说理去。

话说张遇刚的老丈人姓李，因为这个人特别爱占别人的小便宜，所以大家都叫他李坏水。李坏水这个人太坏了，不管什么人从他家门口路过，必须给他点什么东西，不然他就不让你过去。你还别说人了，就是动物路过李坏水的家门口，也必须留下点东西，否则动物也别想从他家门口过去。这不昨天嘛，有一条小狗叼了一根骨头路过李坏水的家门口，结果让李坏水给拦住了。李坏水硬是从狗嘴里夺下骨头，这才让小狗过去。小狗是一路上骂骂咧咧地走了。有一只癞蛤蟆路过李坏水的家门囗，李坏水硬是揪下癞蛤蟆右腿上的一条肉，这才让癞蛤蟆过去。癞蛤蟆捡了根树枝当拐用，它含着眼泪，一瘸一拐地走了。有一个蛆路过李坏水的家门囗，李坏水为难了，这蛆没腿没手的，连根毛都没有，这可怎么办？直接让蛆过去？那不行，我李坏水没占着便宜，那我不就是吃亏了吗？不行不行。仔细看这蛆，李坏水发现，这蛆的身上满身的油花，而且蛆的屁股上还沾着两片韭菜叶子，看来这蛆是刚从谁家的韭菜盘子里爬出来的。有了，李坏水眼珠子一转，他有主意了。只见李坏水伸手拿起这蛆，放到自己嘴边，使劲去嗦蛆身上的油花和韭菜叶子。李坏水嗦的劲用大了，结果蛆被李坏水一下子吸进嗓子里，直接给咽下去了。李坏水也没想到，他居然不小心把蛆给咽下去了。一想到自己把蛆给咽下去了，李坏水感觉非常的恶心。于是李坏水扑通跪在地上，狂吐不止。吐了一个多小时，李坏水差点把胃都给吐出来了。可是即便这样，李坏水也没能把蛆给吐出来。一时间，气的李坏水火冒三丈，全身直哆嗦。李坏水趴在地上翻着白眼，吐着白沫，泪如雨下啊。各位朋友，相声今天就说到这里，李坏水到底能不能把蛆给吐出来，明天咱们接着说。谢谢大家的捧场，有钱的朋友，恳请您能给在下赏个小钱，在下谢谢啦”。张三禄不愧是油嘴，一个小笑话说的大家哈哈大笑。最后张三禄鞠躬向大家讨赏，都是赤脚穷大汉，哪有什么钱，偶尔有人给赏一文小钱，多数人笑笑转身离去。张三禄也不计较，笑呵呵的和大家道别。

拿着讨来的几文小钱，张三禄提着一串鲫鱼回家。张三禄向河滩的家里走去，河滩上有四五家小草棚子，有拉车的，有给地主干活的，还有卖东西的小贩，反正都是苦命的穷人。张三禄走向自己的草棚子，这时右边的草棚里，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张三禄寻声望去，只见拉车的苦力朱大头正站在自家草棚外，很是紧张。“大头兄弟”。张三禄问，“弟妹生啦？男孩女孩”？“三禄哥，刚生”。朱大头笑着说:“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正说着，产婆出来说:“大头啊，恭喜你，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小子”。门外的朱大头听了，高兴的脸上像开了花似的。张三禄听了也替大头高兴，他走过来将手中的这串小鲫鱼送朱大头，“大头兄弟拿着，熬点鱼汤给弟妹补身子”。“谢谢三禄哥，谢谢谢谢”。朱大头千谢万谢地收下小鲫鱼。晚上，朱大头请几家草棚邻居喝喜酒，就是破桌子上摆几个破碗，萝卜块，黄瓜条，花生米啥的，大家围坐在一起喝酒说笑。朱大头请大家喝了一杯喜酒，转头对张三禄说:“三禄哥啊，在咱们这，大家都是粗人不识字的。你倒是认识好些字，我儿子还没起名子呢，不如请三禄哥给小儿取个名子行吗”？周边四邻谁家生小孩，都是请张三禄给起的名子。张三禄早习惯了给小孩取名子，他也不推辞。张三禄反问朱大头，:“那你希望孩子将来干什么呢”？朱大头叹口气说:“老朱家几代都是粗人，都是替人拉车的苦力，一个识字的都没有。三哥啊，我不希望孩子再跟我一样卖苦力了，我希望这个孩子将来能识字，能写文章”。朱大头越说越高兴，“如果这孩子长大了还能考取秀才，那老朱家可就是光宗耀祖了”。张三禄凝神想了一下说:“你希望孩子识字写文章，那不如给孩子起名叫朱绍文吧？你看啊，这个绍字，是延续，继承的意思。绍文就是延续，继承识字写文章的意思。叫朱绍文，那意思就是你老朱家，打这孩子以后，延续，继承识字写文章的意思。大名就叫朱绍文，小名就叫小文吧。大头，你看如何”？朱大头满脸笑容地说:“朱绍文，朱绍文，绍文，以后老朱家的孩子都会识字写文章。太好了，三哥，这是个好名子啊，就叫朱绍文，就叫朱绍文。三哥，太谢谢你啦，我该怎么感谢你啊？我，，我给你磕个头吧”？朱大头激动地跪下就要给张三禄磕头。张三禄赶紧把朱大头拉起来，邻居们也纷纷夸赞小孩名子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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