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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丑尼（第1页）

突然传来一阵歌声。众僧心中一齐纳闷：“寺里何时附庸风雅，来了贵客还请来歌姬。”故装风雅听了一阵，却觉得这歌声听了怎么这般难受。

歌声在哭诉一个故事：少女新婚前夜，与新郎未曾谋面，心怀期许紧张。过嫁之后方知所嫁非人，初夜咛涕。后半生更是际遇悲惨：年老色衰遭弃，丈夫纳妾，自己独守空房日夜嗟号，却无人理会。老来中夜潜泣，泪眼成瞎，末夜静静死去。

歌声只有入声时听出点欢愉期待之情，后段尽是苦恨悲戚。这当中掩抑的情思千回百转，深婉凄凉而又缠绵悱恻，纵然是百炼之纲亦能销化成绕指之柔。众僧也随着歌声辛酸落泪，有如身受。

唐九俏脸现出惊慌，换掉手上的铁针，‘顺逆神针’紧紧暗扣于手，心道：“新年刚过，仇家也跟来了。”

一曲终毕，竟全无重章复沓，众僧明知会听得凄苦难受，却忍不住侧耳聆听。传情悲愤处嘈嘈如雷雨，哀怨时切切如静夜私语。曲声应人心，人心伤曲声。一喉虽只歌一曲，一曲却生了百情。众僧的思绪与这歌声互相生发，暗暗契合，被牵引出来的却尽是悲伤往事，不由得心神悸荡，停羹不食，有的竟已垂泪嗟叹。

众僧只顾听着歌声，却不曾想到该看看演奏之人。这余音袅袅仿佛从演奏者身体散发而出，低徊无限，像一个被人摒弃的怨妇，独坐幽台。无声心自鸣，当中情思真如白居易《琵琶行》里的：“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有异曲同工之妙。过了良久，众僧才仰头欲知谁是此曲唱作之人？均想：“如此天籁，定出自绝色女子之手。”

一个满脸“美人痔”的妇人垂足坐于梁柱之上，身着青袍，竟是个尼姑，她环视众人，将目光定在唐九身上，浅笑着。这笑容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女，那目光却是如刀。

“真是可惜，不是美女，还是比丘尼，也不知是谁的相好追到寺里来了？”有僧人方才还陶醉于音律，此刻眼见是个丑尼姑所奏，兴趣大减，又动起筷子。只有百晓知拍手称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飞入寻常百姓家。”众僧都瞧向这一桌，却无人应和，他尴尬的笑了笑，抬头看丑尼姑也是充耳不闻，冷若冰霜的目光仍是盯着唐九。

众人均已清醒，唯有唐九面色怅惘，潸然泪下，想起已去世的母亲。良久，唐九才缓过神，迎着丑尼姑的目光，眼中含泪，骂了一声：“贱人！”

这一骂，众僧都放下碗筷，要一看究竟，两人有何深仇大恨。

听得这一声咒骂，丑尼姑气唐九的目的达到，不禁开怀笑了起来。她笑意的目光掠过清子，不由得惊异地“咦”了一声，远远地仔细端详一番后，不知羞耻地脆声道：“小九，你这相好，我怎么在春梦里似曾相识一般？”说话间，施展轻功飘身而上。

“是峨眉派的比丘尼！”一名识得身法的僧人惊呼道。

唐九“顺逆神针”骤然出手，丑尼姑纱衣长袖一挥，裹住暗器，一个华丽大转身，居然借着暗器的力道，顺势向唐九冲来。丑尼姑与唐门中人稔熟，唐门中年轻一辈绝无近战好手，她旨在尽快置之死地而后快。

峨嵋、唐门、青城在巴蜀鼎立而三，武艺各擅胜场，峨嵋派专收女子，所学自是轻巧灵动。虽说唐门为防近战，也有近身搏斗的功夫，与峨嵋相比，仍是差距较甚。唐九不退反进，俯冲而下，用四不像的峨眉掌法在半空中与丑尼姑交错三五回合。

突然，唐九不顾斯文颜面，吐了一口唾沫。她对丑尼姑极厌恶，知其最爱干净，打不过就出损招。两个人借建筑座椅格局之力，脚不贴地，只在空中交手，唐九在拳脚上一时也不落下风。两个人都没有时间取腰间的兵刃，唐九的是软剑，丑尼姑是峨眉刺。

两家轻功，一个为上峰采药，一个为伤敌逃遁，不分轩轾。两人身影腾挪闪躲如蝶儿花中弄影，煞是好看。众僧身有功夫，见着打斗，并不惊慌逃走，饶有兴趣交头接耳的观赏起来。

清子不是武学高手，却莫名的能看出丑尼姑出招的姿势哪里不对。又看了十几招，猛地想起忘心能拆骨出招，招式会快人半式。而丑尼姑的出招却是相反，像是被牵丝线控制着，有个人在暗处拉着她控制她出招。她年长唐九一代，武功应该远胜，若不是出招总慢一点，早把唐九拿下了。

时间一久，唐九毕竟年纪尚轻，临敌经验尚浅，内功修为有限，五十招后，唐九精竭气慌，落了下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终不是办法，唐九忽地一坠，往和尚堆里钻，口出损言：“思春的丑尼姑，这有一堆和尚等你呢。”丑尼姑并不回嘴，脸上也没了轻佻的笑意，寒着脸亦步亦追。唐九总跳不开三步之外，软剑与暗器莫说出手，连放入手中的机会也无。

有些年轻僧人初时见易装的唐九美貌，想暗中下绊子挡住丑尼姑，而有的见唐九口出秽语侮辱修佛之人，便想帮着丑尼姑捉住唐九。菜肴共衣裳一色，锅碗与瓢盆齐飞，膳堂乱作一团。这些锅碗瓢盆桌椅都是“膳堂首座”的财物，只见全无武功的他拦这个不是，护那个来不及，只得捶足顿胸哭喊：“这店你们寺也吃三成，看我禀报方丈，赔死你们！”

唐九又窜回清子这桌，心道：“小瘾虫，怪你命不好吧。”她手掌成爪，就要把清子抓来掷做顺手的‘大暗器’。

“唐施主，不可！”克己眼疾手快，瞬间提气，拳击唐九手爪，生生拦下。唐九是客，南少林寺是主，克己静观局势后原要出手护唐九，哪知唐九暴起伤害寺中弟子，只能先接住来招。

偷鸡不成反失把米，唐九五指吃痛，又被丑尼姑追上了，无法再逃，唐九换手出掌与丑尼姑硬撼一掌，内力相斗，高者为胜，唐九脚失重心不住向后倒退，丑尼姑乘胜追击，十成之力拍中唐九胸口。唐九人被击飞十步之外，一口鲜血有意吐了丑尼姑一脸，一手‘漫天飞舞’飘洒而出。丑尼姑满脸是血，一时睁不开眼，心中知道不好，急忙提气后跃坠楼，手臂还是中了一针。下面一群和尚避之不及，“嗷嗷”惨叫。

清子躲过一劫，赶紧缓过神，随着众人一窝蜂的往外逃。逃至马圈附近，突然后衣领被人提起来扔到一辆马车上，唐九面色苍白，用溢血的嘴角，厉声道：“你，架马！”

丑尼姑纵身急追。清子狠狠抽打马匹。这匹马平日里好料贯养，今天白白被人狠抽好几十鞭，也是大受委屈，长声嘶鸣，慌不择路疾骋。眼看就要甩开丑尼姑，却只听到破空之声，丑尼姑拔下手臂所中暗器射向马匹。马儿吃痛，车轮突然一个磕碰，两人都被抛出车外落入一个水塘，清子见到活春宫的水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清子害怕女魔头先杀自己当开胃菜，赶紧游开，却见唐九身体开始下沉，才想起她受伤颇重，见死不救既杀生，清子游到唐九身后挽起向岸边游。碰到唐九就觉得娇小身躯入手沉重，有些部位还扎会手，想是浑身藏有暗器的缘故。眼角突然看见丑尼姑已追赶至水塘边。清子赶忙游到深水区，心道：“什么深仇大恨啊，赶尽杀绝。好歹是出家人。”

丑尼姑不识水性，不敢下水，气急败坏冲着塘水怪叫几声。四下寻找，看有无渡水之物。踏水而行的轻功，江湖上听说只有峨眉掌门等寥寥数人才达到的神境。

恶敌当前，唐九身受内伤，心儿慌乱，又突然醒觉，有个和尚正把自己抱在水里。她十三岁便随长辈行走江湖，从未被男子靠这么近过。唐九急忙抽身，才想到自己不会水，只能由和尚抱着。仰头看见清子赔笑看着自己。“一个和尚居然可以笑的这么猥琐！”自己身着男装，他竟然在寒水之中，趁人之危，起了“反应”。“什么出家人！简直就是个有龙阳之癖的色中恶魔！”

清子则是有苦自知，他掉入水溏就想起忘归那晚肉晃晃的一幕，再见着唐九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水柔容颜，只觉得水冷心热，只能尴尬愧疚地对唐九笑着，又突然不对劲：“咦？！她的身体怎么这么硬，铜胸铁屁。有点象师父，精瘦、坚硬的肌肉。原来师兄弟们赌的是真的，她样子虽美，身体却象个男子。”像刚得到一件心爱的东西，却发现它竟有缺陷，很是失望。

唐九突然掏出一把飞刀对着清子脑袋。清子大惊，叫道：“不要杀我，你会沉到水里去的。”

“你这色秃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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