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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婚不燕尔（第1页）

秦尚舟出身寒门，寡母靠着给人浆洗衣服，养出了一位状元郎。对此，我爹非常钦佩，成婚前再三叮嘱我，要尊敬婆母，并给我准备了丰厚的陪嫁。

我娘没有伺候公婆的经验，只能匆忙叫来长姐，给我指点一些规矩。长姐听说要教导的是我，忍不住苦口婆心，劝娘莫做无用功。我娘才不听她推诿，麻溜得把长姐提溜了回来。

内室中，长姐以手扶额道：“京中不比北疆，凡事要守规矩，不得毛躁，不得高声，不得耍横。”

“哪怕十万火急的事情，也要徐徐道来。侍奉尊长，需早晚问安，需勤俭有礼，需有问有答，需温良恭顺......

长姐循循善诱，可我却在旁昏昏欲睡，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夫君拐回北疆。

“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郑夫人被请来给我梳头，她端详着铜镜中的我，一边梳一边念，要把满心的疼爱和祝福留给我，她自己在无人发觉处悄悄试了试眼泪。

我一路被人扶着上了花轿，拜了高堂，住进了爹娘为我们置办的小院子。明晃晃的红烛高照，喜娘说着吉祥话，秦尚舟挑起喜帕，微微泛红的脸上带着一分得体的微笑。

成婚之前，我是见过他的，但此刻他一身大红华服，样貌更显得端庄尔雅，我不觉看得有些出神。喜娘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让人端来红漆盘的合卺酒。

小小一酒盅，我一仰头就喝了干净。放下酒杯时，我捕捉到喜娘嘴角一丝古怪的笑意。我知她在笑我粗鲁，只是不知此举落在秦尚舟眼中又是如何。

我下意识地去看秦尚舟，他反而以袖掩面，端起酒杯浅尝辄止，大有给我示范的意味，然后翩翩一笑道：“娘子好酒量，为夫自愧不如了。”

众人散去，秦尚舟凑上来道：“娘子当真不知，这合卺酒是需要二人交杯共饮的？”我老脸一红，原来喜娘笑的不是我动作粗鲁，而是我没有交杯。

我老老实实摇摇头，在北疆，莫要说推杯换盏，都是直接用碗碟喝酒的，谁要是敢在碗底剩一口酒，那就是“曲柄匕”。

“那怎么办？没有交杯就不算合卺酒了，要不要让人送酒来补上？”我问秦尚舟，我可是很愿意和才貌双全的状元郎白头偕老的。

秦尚舟冁然一笑，拉着我的手说：“倒也不必，再来一杯我就醉了，百年好合这种事情，咱们心里算数就好。”

这话听得我很舒服，长到十七岁，从没有男的拉着我的手，含情脉脉说么暧昧的话语。

次日鸡还未叫，我便起床更衣，让刀刀帮我梳了个简单的发型，给秦夫人问安后，我还要去院中练会儿剑。

奉茶的时候，秦夫人脸色有些不好，耷拉着眼睛接过来茶，草草喝了一口。我关切地问：“婆母是否身子不好，一会儿儿媳侍奉您休息。”

秦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跟我装乖卖俏，这婚事究竟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还想再说什么，秦尚舟却在旁低声的，意有所指地叫了声：“娘！”

秦夫人端起来的冷脸慢慢融化了些，伸手把我拉起来说：“不管怎么说，是进了我们秦家的门，以后你要安守本分，孝敬尊长，体贴夫君。”

趁着秦夫人去内室的功夫，我揪过秦尚舟来问：“娘刚才是什么意思？这话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怎么你一喊她，她的态度就变了？”

秦尚舟挣开我的手，抚了抚被我扯皱的衣袖说：“哪有什么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要去翰林院了，你在家里好生侍奉。”说罢匆匆离去，倒像是逃难一般。

我是岑羽书啊！我能接受这么没头没脑稀里糊涂的日子吗？我对钺清摆了摆手，让她靠近些，凑在耳边说：“你想办法出去打探一下，看看姑爷身边的人，都是怎么议论这门婚事的。”

钺清得令去了，要说武力，她们三个肯定属剑霜第一，可是若论刺探军情，还是钺清更加灵敏变通。

那边前厅已经摆好了饭菜，我伺候秦夫人入座，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粥，又布了些菜，琢磨着必然够她吃的了，便在秦夫人下首位置落座。

秦夫人却不动筷，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没穿反，妆也没花，头发也梳理整齐，实在不知秦夫人在看什么。

秦夫人怜悯的望着我，叹了口气道：“天可怜见，我险些忘了，你在北疆那荒蛮之地长大，必然没人教你这些规矩。侍奉婆母用饭，不是你这样的。”

我在家的时候，都是爹娘小妹一同用膳，家中没什么婆母，我也确实不曾侍奉过谁。

我努力回忆长姐的教导，她说这叫立规矩，尊长用膳的时候，儿媳要站立在旁布菜添饭，等尊长离席，再摆一小桌单独吃。家里一共就我们二人，小门小户的，真的有必要吗？

我依着长姐教的，垂手侍立在旁，等着秦夫人细嚼慢咽起来。长姐说过，侍奉尊长是极重要的事情，尊长心情愉悦，夫妻才能和睦安顺。

秦夫人终于饭毕了，刀刀去给我热饭，秦夫人含笑着对我伸过手，拉着我说：“羽书吃过饭，就在廊下站一会吧，你是新妇，有不懂得不要紧，婆母可以教你，可若是坏了规矩，就惹人笑话了，你也不想让人家说，这秦家的儿媳，岑家的姑娘，是个冒冒失失、没人调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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