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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计生队来查户口 苦口婆心劝不听(第1页)

母亲肚子已经大如箩筐,连着几天行踪诡秘,晚上不着家。这天傍晚,一吃完饭,晓雯妈就急不可耐地披上毛衣准备出门了。“晓雯,带好彤彤她们,妈妈有事出去。”“妈妈去哪里啊?这几天晚上都不见你,半夜三更才回来,彤彤和月儿都怕黑,醒来要找妈妈。”“女孩家知道那么多事干嘛,总之妈妈这段时间都去外面躲一躲,你在家带好妹妹们。”这次奶奶也站在母亲那边,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唠叨:“别管那么多,帮妹妹们洗刷完毕回房睡觉。如果外面有人叫门也不要开。”

晓雯心里留着疑问,领着洗刷完毕的妹妹们进入奶奶的房间,爬上奶奶的旧木床,奶奶的旧木床黑不溜秋,床楣镂空雕花,两边门楣一边雕有五子拜寿图,一边雕有松鹤延年图。比起妈妈手工粗糙的新床好看多了。晓雯说:“彤彤和月儿,今晚你们和奶奶还是姐姐睡觉?”月儿已经有七岁了,个儿瘦瘦的,总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五岁的彤彤圆嘟嘟的脸蛋白里通红,圆溜溜的大眼睛下一张红嘟嘟的小嘴巴,衬着谢家特有的锅盖头,笑眯眯的样子特招人喜欢。平常她们都和妈妈睡一床,在农村,因为房间少的原因,孩子们都和大人挤在一起睡,起码长到十三四岁才和妈妈分床睡。晓雯早已习惯一个人在思绪分飞中独自睡觉的感觉,她也不习惯被妹妹打扰了,特希望奶奶帮手带一下妹妹们,因而有此一问。彤彤扯着晓雯的衣袖,小嘴凑到姐姐耳边悄悄说:“我们和姐姐睡,姐姐香香的,不喜欢奶奶臭臭的老人味。”晓雯啐了一下,说:“两个鬼灵精。”

奶奶也洗刷完毕,婆孙四人盖着被子围成圆圈,按例听奶奶讲古道今。奶奶举起爬满蚯蚓似的皱巴巴的手扒拉几下满头的银丝,开始娓娓道来:“今天讲个傻子拜寿,话说从前,有个姑娘嫁了一个傻姑爷。某一天姑娘的爷爷七十大寿,邀请亲朋好友来相聚。姑娘带着傻姑爷回娘家,临走时千叮万嘱:吃饭的时候要有礼貌讲礼仪,不要失了我的颜面,记住:搛菜的时候我在桌底踢你一下,你就搛一次。不踢你时不能搛菜。傻姑爷笑呵呵地点点头。两夫妻回到娘家来拜寿,吃饭的时候,傻姑爷盯着丰盛的菜肴两眼放光,提着筷子不敢动,姑娘桌下踢一下,筷子才敢动一下,座上人赞姑爷人精明,姑娘听了乐开花。忽然姑爷变了样,来回不停搛菜,碗里的菜肴隆起像小山。姑娘大怒来制止,姑爷犹自搛不停,嘴里念叨:“你在桌底踢我无数次,不搛菜怕你生我气。”姑娘低头瞧一瞧,原来是条大黄狗,身子碰到傻子腿,傻子以为是姑娘踢。”晓雯和妹妹们意犹未尽,叫嚷着还要听,老太婆眨巴着眼睛说:“这次来个狼外婆,看你们还回不回床上。”故事讲完了,晓雯和妹妹们听得汗毛倒竖,瑟瑟发抖,哪敢回厢房睡。三姐妹挤在奶奶床上赶也不走,月儿说“奶奶,你的床又大又暖和,我们今晚一起睡吧。“奶奶不答应:“我有臭臭的老人味,熏死你”原来刚才彤彤的话都被奶奶听到了,”彤彤搂着奶奶不撒手:“奶奶,我就爱闻你的老人味。”

婆孙四人挤在一床,奶奶和月儿一头,晓雯和彤彤在另一头。刚躺下不久,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两个妹妹钻进被窝里搂成一团。晓雯心脏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蹦出来了,奶奶耳朵背,早已呼呼大睡。晓雯鼓起勇气大声问:“谁啊?”“开门,我们是计生队。”奶奶也醒了,在嘴边竖起食指向孩子们打暗号,三姐妹蒙起被子不敢发出声响,门外一个女高音“阿婆!我们是来查计生的。”奶奶骂骂咧咧去开门,门一开,进来了一群人,晓雯听到一个女高音:“阿婆,我们是来查计生的,你有几个孙子了?””孙子没有,孙女倒有三个”“现在生男生女都是宝,听说你媳妇又怀了,是吗?”“哪有,谁说的。没有的事。”奶奶一口否认。一个大嗓门插进来:“我明明见到你媳妇大着肚子在村里逛,现在实行只生一个好,你媳妇已经超生了。”奶奶大声反驳:“王凤,你不要乱说,你是我们选出来的妇女主任,你不但不为我们村民着想,还在落井下石,诋毁我媳妇。”“大婶,计划生育是国家政策,我们不能违法啊!政策也是为我们好啊!少生一个,致富强国。现在的人观念也改变了,不再是多子多福,你看啊庆婆,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三个儿子各自成家,对啊庆婆不问不管,还不是她女儿时不时来照看她,现在是“只生一个好”女孩更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婆,你媳妇在不在?叫她出来。”一个男中音问,“不在,她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哪知道,妇人家的事儿多了,有时候去和别人搓麻绳,有时候去田里灌溉,难道我用麻绳绑住她双脚不成!”听到女高音和大嗓门一边说:“进去房里看看”虚掩的房门开了,影影绰绰进来两个妇人,一个胖胖的,一个高高瘦瘦的。走到床边揭开被子瞧了一眼,见是孩子们,她们都出去了。闹腾了一会,嘈杂声逐渐远去,脚步声越走越远。奶奶“砰”把门关上,回床睡觉。

这一夜,晓雯忽醒忽睡,差不多到凌晨,朦朦胧胧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揉揉眼睛,看到母亲带着一身的暮气回来。她爬起身下床,蹑手蹑脚推开东边的厢房,母亲正脱衣准备睡觉,晓雯说:“妈妈,刚才计生队来过。”“早料到,因此妈妈才每天晚上都在外面躲一躲。”“在哪儿躲?外面又黑又冷。”“不只我一个,村里有几个超生的都躲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有人帮我们看风,风声紧时我们就藏在谷垛里。”晓雯眼前浮现田野上一个又一个守望相助的谷垛,在静默的苍穹下掩映着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的妇人。“你们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吧!”“我的囡囡长大了,会担心妈妈了,不怕,再过几个月就好了,上来,今天和妈妈一起睡。”晓雯爬上床,偎依在母亲的怀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以前温暖的小窝。

有一天,父亲忽然回来把母亲带去医院,几天后母亲带回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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