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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十四五个大人与小孩在路边围成不规则的半圆。那些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笑意，一种人们观看喜剧时的表情，有些人甚至咧开嘴哈哈大笑。

好奇心使然，我迈步凑了过去。随着我逐渐接近，我看到一张与众人笑脸成强烈对比的严肃脸孔。男人的脸色铁青，撅着嘴，不知为了什么事正起劲地滔滔不绝。若说他是推销员，未免热衷过度;但若说是宗教家传教，众人看热闹的神情也太亵渎神明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怎么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围成半圆形的人群里了，成了其中的一名观众。

这位演说者约莫四十岁，身穿偏蓝的暗色系夏季咔叽单衣，紧扎着黄色男用腰带，看起来风度翩翩、颇有教养。如假发一般油亮的头发下，有着一张轮廓深邃、肤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椭圆形面孔，细小的眼睛，气派的胡髭环绕着鲜红嘴唇，双唇正以极高的频率一张一合，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只见他高挺的鼻尖不断冒汗，和服衣摆下露出一双隐约沾了尘沙的赤脚。

&ldo;……我有多爱我的妻子呢?&rdo;演说似乎正达到高潮。男人停下慷慨激昂的声调，目光扫视听众一周，才继续自问自答：&ldo;爱到不惜杀了她……可悲的是，那女人原是水性杨花。&rdo;围观的人群之间哄然响起笑声，几乎盖过他接下来那句&ldo;不知她几时会与别的男人勾搭上&rdo;。&ldo;不，说不定她早就已经红杏出墙了。&rdo;说到这里，现场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响亮的笑声。&ldo;我为此每天提心吊胆的，&rdo;他边说着，边像歌舞伎演员般摇头晃脑，&ldo;连生意都无心打理了，我每晚都在床上拜托妻子，我双手合十地恳求她。&rdo;又是一阵笑声，&ldo;拜托你发誓，请你发誓永远不会爱上其他男人……可是，那女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我的请求。她像风尘女子般以风情万种的媚态，用尽各种手段一次又一次地敷衍我。可是，偏偏她那狐媚的手段，不知多么令我着迷……&rdo;

有人高喊：&ldo;哟，哟，好恩爱啊!&rdo;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ldo;各位，&rdo;男人对这些嘲弄置之不理，继续往下说，&ldo;各位，你们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会怎么做呢，你们说我能不杀她吗?……那女人很适合遮耳发型（1）。她自己就能梳得漂漂亮亮的……当时她就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刚扎起。她妆扮娇美的脸转向我，红唇嫣然一笑。&rdo;

男人说到这里耸了一下肩做出夸张的动作，而后皱起浓眉，表情转而凄厉，双唇诡异地扭曲。

&ldo;……我心想，现在正是时候，要把这美丽的倩影永远留在我身边只能趁现在。

&ldo;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尖锥，用力朝那女人美丽光滑的脖颈戳下去。她的笑靥yè还来不及消失，绽放笑意的双唇露出形状优美的犬齿……她就这么死了。&rdo;

此时，热闹的宣传乐队正巧经过，喇叭声震天巨响。&ldo;此地离乡数百里（2），遥远满洲的……&rdo;孩子们天真地跟着节奏高唱着鱼贯走过。

&ldo;各位，那正是在宣传我的罪行。真柄太郎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他们正到处宣传。&rdo;

笑声再次响起。唯有乐队的鼓声仿佛要替男人的演说伴奏般，久久不散地萦绕在四周。

&ldo;……我把妻子的尸体切成五块。仔细听好哦，身体一大块，两只手，两条腿，加起来总共五块……虽然可惜，但没办法……她的腿丰腴雪白。

&ldo;……你们没听到水声吗?&rdo;男人稍微压低嗓门说，他的脖子往前伸，眼珠滴溜乱转，好似要揭开一个天大的秘密。

&ldo;整整三七二十一天，我家的水龙头哗啦啦昼夜不停他流水。我把切成五块的尸体，放进容量为四斗的缸中慢慢冷却。这个啊，各位，&rdo;说到这里，他的音量压低到几不可闻，&ldo;就是秘诀哦，这是秘诀。可以让尸身不腐……变成所谓的尸蜡（3）。&rdo;

&ldo;尸蜡&rdo;，记得某本医书介绍过&ldo;尸蜡&rdo;，此时，连同充满霉味的插图，一同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想说什么?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绵绵密密弥漫开来，我的心顷刻间轻飘如一个气球。

&ldo;……妻子如白玉凝脂般的胴体与手脚，变成了可爱的蜡雕工艺品。&rdo;

&ldo;哈哈哈，你又在卖弄了。从昨天起。你不知已经重复多少遍了?&rdo;某人突然无礼地大吼。

&ldo;喂，各位!&rdo;男人的语调忽而高了起来，&ldo;我都已快说破嘴了，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一定以为我老婆是离家出走吧!可是，你们听好了，那女人是被我杀死的。怎样，吓到了吧?哇哈哈。&rdo;

……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瞬间他恢复原先的正经表情，再次喃喃自语：

&ldo;这下子，她总算完全属于我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失去她。想接吻就接吻，想拥抱就拥抱。对我来说，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

&ldo;……不过，不小心点儿处理会很危险的，毕竟我可是杀人凶手，难保不会被巡警发现。所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关于藏尸的地点……不管是巡警或刑警，绝对不会发现那个地方。不信的话，这位先生，你看，尸体眼下正好端端地放在我店里当装饰品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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