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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大老爷没有说话,只作出一副深沉严肃仿佛大法官般的模样,然后伸手扶了扶镜架。兰斯非常非常非常仔细地看了好久,才看出他的脸颊上似乎有几不可察的红晕。
克洛伊被先带去睡觉,兰斯和克拉克则被留下来同&ldo;威廉&iddot;克劳斯&rdo;(外公自称的假名)聊天。
&ldo;咳咳。&rdo;克拉克大律师似乎有点紧张,他清了清嗓子,看着两个面团般的外孙,和他们盯着自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张了张嘴……然后又轻咳了几声。
&ldo;你不舒服吗?&rdo;小克拉克问。
&ldo;没有,没有。&rdo;威廉&iddot;克拉克摆了摆手,&ldo;我没有生病。……那个……你是克拉克……他是兰斯,对吧?克拉克和兰斯。&rdo;
&ldo;是的。&rdo;小克拉克说,&ldo;你问了好几遍了。&rdo;
&ldo;哦,哦,是吗?&rdo;
兰斯接上去问,&ldo;你是我们妈妈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妈妈提过&lso;威廉&iddot;克劳斯&rso;?&rdo;
&ldo;哦……是这样的……我其实是认识你们妈妈的朋友,所以,我就是你们妈妈的朋友的朋友。我的那位朋友是你们的外公……&rdo;他托了托镜架,顿了一下,似乎是咽了咽口水&ldo;……你们妈妈有在你们面前提起过你们的外公吗?&rdo;
&ldo;有啊。&rdo;小克拉克干脆了当地回答。
&ldo;哦?!&rdo;他拔高声音,&ldo;她都说了什么?&rdo;
小克拉克挠挠头,&ldo;00……唔……我不记得啦。&rdo;
&ldo;……&rdo;威廉&iddot;克拉克。
兰斯举手,&ldo;我知道!当初妈妈给弟弟取名字的时候就提起过外公!她说,她很想念外公,所以才给弟弟取名字叫克拉克。&rdo;
老克拉克又托了托眼镜。
&ldo;……妈妈经常说她很想外公,还说如果有外公的教导,我和克拉克一定能成为更聪明的人。&rdo;
老克拉克的嘴角弯起欣慰的弧度,然后听到兰斯接下去的话,却又僵了僵。
&ldo;爸爸也会提起外公!&rdo;
老克拉克皱起眉,&ldo;强纳森&iddot;肯特?唔,他都说些什么?&rdo;
&ldo;爸爸说他很后悔……&rdo;
老克拉克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像是吃了一惊。
&ldo;爸爸说他很后悔他当初态度那么恶劣,他应该采取更温和的方式才是。&rdo;兰斯说,&ldo;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那么冲动。他还说你是一个好人,他能理解你是因为太爱玛莎才会为难他。爸爸也很爱妈妈,他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他的缘故而不理睬玛莎,他也很难过。&rdo;
老克拉克再托了托眼镜,飞快地揩拭了一下眼角,然后猛地反应了过来,&ldo;……等等,&lso;他说你是一个好人&rso;?你……&rdo;
兰斯抿了抿嘴角,&ldo;……&rdo;他牵着弟弟站起来,走过去,伏在威廉&iddot;克拉克的膝盖上,&ldo;我早就知道你是威廉&iddot;克拉克啦。&rdo;
&ldo;外公!&rdo;小克拉克清脆地叫了一声,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
&ldo;你们怎么知道的?&rdo;
&ldo;妈妈经常看着你们的照片哭啊。我很聪明的,看到过,就记住了呀。&rdo;
威廉&iddot;克拉克老先生受不了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抬着手,过了一会儿,才颤抖着把手放在孩子柔软瘦薄的背上。那双苍老的手在触碰到孩子的瞬间,忽然就安稳了下来。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后颈和背脊。
昔年的长翼在融融的温暖的火光中滑翔,那些他不知梦见过多少回的画面腾腾燃烧,终于化作了他手掌下真真切切的温度。他透过两个孩子幼小的身影,依稀看到许多许多年前,趴在他的膝盖上,听他讲故事听到睡觉的红发小女孩。
等到两个孩子都睡了。
威廉&iddot;克拉克老先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明显是因为被经常摩挲而显得有点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看上去很幸福的四口之家,这是以前玛莎寄来的肯特家的全家福:棕色短发的高大男人,红色长发的美丽女人,男人的肩膀上高高坐着一个小狮子般威风神气的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女人怀里则抱着一个看上去乖巧文静的黑发黑眼的小男孩。
他摘下眼镜,不停地用手绢揩着眼角。
老妇人打开门,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丈夫身边。
威廉&iddot;克拉克哽咽着说,&ldo;玛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块臭石头。&rdo;
老妇人不说话,只轻柔地拦住丈夫的肩膀。
&ldo;不就是先让一步吗?我真是傻透了。……好吧,你现在可以对我说&lso;我早就和你说了吧&rso;。&rdo;
&ldo;我很高兴你想通,亲爱的。我已经打了电话给玛莎,明天我们就带着孩子去见见我们的小女孩吧。&rdo;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威廉&iddot;克拉克就起了床。
妻子被吵醒,不满地嘟囔,&ldo;你干什么啊?那么早就起来。上回打那么大的官司都没见你起那么早。&rdo;
&ldo;那和这没法比。&rdo;威廉&iddot;克拉克说着,打开衣柜,找出自己最昂贵最妥帖最体面的西装来,仔仔细细地穿上,再给自己刮了胡子,梳好发型,涂好发蜡,手帕叠好装进口袋,衣服上不能有半丝折痕,裤脚要刚好盖过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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