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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小秋道:&ldo;你又是这样鬼头鬼脑,谁来了没有?&rdo;玉坚连连在他肩上拍了几下,笑道:&ldo;你真会装傻。我实告诉你,我们这些同学,都是混世虫,先生走了,大家三三两两,在村子前后乱转,见了清秀些的姑娘,眼睛像作贼的一样,狠命地盯上人家几眼,回来就五通神附了体,信口胡诌,哪做得了什么事。只有你我二人,说一句《关雎》乐而不y吧。&rdo;

小秋连连摇着手笑道:&ldo;你又倒起酸墨水来了。&rdo;玉坚正色道:&ldo;小李,你实说,在同学里面只有我能看出你的性情不是?这几天她没有来,先生出的论文题,三篇你才做一篇,而且全是胡扯。在房里书不念,字也不写,老是背了两只手在屋中间打转转。若说你没有心事,鬼也不相信!&rdo;

小秋道:&ldo;你放了书不读,偏有闲工夫来专门打量我!&rdo;玉坚笑道:&ldo;这也没有什么稀奇,因为你放了书不去读,才惹起了我的留心。唉!闲话也不必说了,现在你打算怎么样?我多少可以帮你一点忙吗?&rdo;小秋到了这时,还有什么话说,只是向他微笑了一笑。玉坚道:&ldo;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管家那癞痢头听说要死了,这个新寡的文君……&rdo;

小秋凑个冷子,伸出巴掌来,将他的嘴捂住。玉坚将头偏着,把手躲开了。第二句只说了,&ldo;你难道不想做司马……&rdo;小秋又抢着将他的嘴捂住。这一下子捂得很久,老不松开。玉坚同时伸出两只手来,将小秋的手剥了下来,这才退后两步,向他笑道:&ldo;难道我还没有你的力量大,打不过你?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这几天之间,心绪很是不好,我不忍心打你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引了她来。&rdo;说着,转身便走。小秋站在后面,只管跳脚,连连将手招着,低声叫道:&ldo;喂!喂!可别那样胡闹!&rdo;玉坚不理,依然是走。小秋只好追了上前,扭住他的衣襟,低声笑道:&ldo;你只把小师弟牵来玩玩就是了。&rdo;玉坚咬了嘴唇,向他笑笑,这才走了。

小秋心想,照说呢,玉坚是自己人,倒也不必避开他。不过这种事关系师妹的名节,总以不说明为妙。不过心里如此想着,对于玉坚去约春华前来这个好机会,又不肯完全失掉。因之在几条田岸上,只管来去徘徊,不能中止。过了一会儿,玉坚脸上带了不高兴的样子走了过来,不像他往常一样,老远的就说出话来。小秋明知道这件事是失败了,但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静等他走到面前再说。玉坚真也是能忍,直走到小秋面前,向他脸上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ldo;你有什么事情得罪了她吗?&rdo;

小秋道:&ldo;没有呀。她对你说了些什么?&rdo;玉坚道:&ldo;我挤到她身边,故意对小师弟说:&lso;我带你去玩玩吧?李师兄也在棚子外面呢。&rso;你猜她怎样,板着脸将小孩子衣服,连连拉了几下,口里说&lso;不去不去。&rso;说完,她就带着孩子走了。看那样子,她好像是要躲开你。&rdo;小秋道:&ldo;你是瞎说的。&rdo;玉坚瞪了眼道:&ldo;哪个混帐王八蛋,才瞎说哩。&rdo;

小秋道:&ldo;这就怪了。我自问没有什么事得罪她。不过小姑娘总是容易发脾气的,过几天也许就好了。&rdo;玉坚望着他,用手指头连连点了几下,笑道:&ldo;这是你不打自招吧?你说你对她没有意思,刚才这几句话,说得就有许多漏fèng,你本来心里没有什么疙瘩的,何以你就不相信她会躲开你?而且说自己并没有得罪她。哈哈!我可拿到了把柄了。&rdo;

小秋无法,只好连连给玉坚作了几个揖,口里连道:&ldo;老兄老兄,何必呢!&rdo;王坚这才放低了声音道:&ldo;你若是不瞒我老大哥,我一定给你帮忙。我虽然知道这件事,决不能和第三个人说,我若是和第三个人说,就不怕先生的板子临到我头上来吗?我看那样子,她必定是有些怪你。至于为了什么事怪你,除了你自己,别人哪里晓得?&rdo;

小秋到了这时,却也不来否认什么。伸起手来连连搔了几下头发。玉坚道:&ldo;她虽然带了孩子走了,不会离开这棚子的,你再去上前碰碰她,看她说些什么。你去不去,我也不管,我先回学堂去了,&rdo;

说毕,他真的很快地跑回学堂去,他那意思,就是不愿在这里监视着小秋的态度。

小秋呆站了一会子,心想,春华这位姑娘,很是调皮的,她必然是不愿在玉坚面前露出形迹,故意这样子的,等他走开了,她再来和我见面,我总也不要辜负了她这番意思。要不然,凭自己和春华以往的交情,无论如何,她不会翻脸的。这一个转念,自己觉得是很对的,于是又在席棚外面绕了个大圈子,绕到棚子后面,去拦着春华的去路。

不到五分钟,果然,春华很从容地牵着那小师弟走了出来。那小师弟两手牵着姐姐的一只手,身子向地下蹲着,口里喊道:&ldo;我还要看,我还要看。&rdo;春华道:&ldo;都是村子里人,你没有看过吗?我站累了,我不能看了。&rdo;她如此说着,偶然一抬头,却看到了小秋远远地站住。于是她轻轻地在小弟弟肩上拍了一下,骂道:&ldo;小大王,我不奈何你,我陪你去吧。&rdo;她就像不曾看到小秋似的,带着孩子,依旧回棚子里去了。

这一下子,可以给小秋一个莫大的证明,她简直不肯相认了。这为了什么?小秋实在不能知道。于是垂直了两手,在糙地里站着,很久很久,作声不得。

这是棚子后面,一条人行大道,来来去去的人,确是不少。这些人看到他站在这里发呆,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免向他看上一眼。小秋对于这些都不曾理会,依然还是在那里呆站着。最后来了两个同学,看到他站着发呆,就拉了他的手道:&ldo;挤不上前,算了,有什么看得?&rdo;小秋不说话,也不抵抗,随了这两个同学就跟着回学堂来。到了书房里,闷得无可发泄,便向床上倒了下来。

这是全村子里最忙的一天,同学们虽然有看了热闹回来的,但是一看到全学堂无人,在书房里打一个转身,又各自跑了出去。小秋躺在床上发闷,这并没有谁知道。一个终日吟哦的地方,现在忽然声息全无,加倍地显着寂寞。这里原是姚家的宗祠,宗祠的屋子,当然是很大的,所以人走空了,便格外显得静悄悄的。

那天井里,偶然送进两三阵清风,吹落几片樟树叶子,打在窗户上扑扑作响。门帘子里两扇门,咿咿哑哑,被风推动着,也响起来。小秋心里一动,必是春华知道学堂里无人,趁着这个时候跑了来了,那么,彼此可以很放心的谈上两句。他想着,果然就以为春华来了,跳了起来,就迎到房门口来。

然而房门外面,只是太阳照着樟树的影子,在满地上晃动,哪里有什么人?小秋手扶了门框,又望着树影,发起呆来。他想,这种情形,简直是春华变了心。至于春华为了什么变心,实在是想不出这一个理由来,莫不是她父母有些知道了。但是早两天她还瞒着写信给我,分明是严密的。就算是她父母知道了,她只有见了我赶快告诉消息,哪有躲开之理?若是为了毛三婶的事,但是这不是我得罪了她,也不能因为我得罪了她,我们来翻脸。是了,必然是为了我送毛三婶两样礼物吧?但是我送毛三婶的礼物,也正是为了彼此要传消息,怎能为了这件事来吃醋呢?而且她曾叮嘱过我,对毛三婶应当多多送人情,自己这一种揣测,又是不会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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