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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第7章

何国典回到了住处，看到了杜茉莉留下来的字条。他坐在椅子上，用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ldo;我不是男人！不是男人！&rdo;在街上，他看着妻子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风雨中，心里像开锅了的水一样翻滚。回来的路上，他收起了雨伞，雨水浇湿了他的全身，也让他清醒过来。大地震后，他并不是没有清醒的时候，他是在清醒和梦幻的交织中度过了半年悲恸的日子。清醒过来的何国典也知道这样下去是无望的，他也知道活着的宝贵，也知道体谅妻子的苦楚。那么长时间里，杜茉莉就是个母亲，而他就是个儿子，她呵护和关爱着他，把自己的痛苦隐藏在内心深处。从很多细节上，何国典明白妻子不会比自己好受到那里去，比如她回到黄莲村后，从看到儿子的尸体到把他埋葬，她就昏死过好几次。就是到了上海，何国典好几次在梦中醒拉发现她摸着儿子的照片，浑身颤抖，喃喃地说：&ldo;小雨，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答应过你的，要给你买个变形金刚的，可是妈妈一直没有给你买！小雨，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rdo;

何国典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从情理上说，他应该在灾难后强大地为妻子撑起一片天空，并且安抚她受伤的心灵。他非但没有给妻子提供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胸膛，反而给她增添了无尽的悲苦和沉重的心理负担，这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呀！他不止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这样想过，可是他心里有个魔鬼在控制着他，在不能自拔时，他又把一切男人应该担当的责任忘得一干二净，沉湎在灾难留给他的巨大阴影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咬着牙对自己说。

他决定自己出去找工作。

何国典走出这个破旧的小区时，看到一个妩媚的女人挽着黑脸男人的手，迎面朝他走来。黑脸男人瞪了他一眼，何国典的目光慌乱地避开！他们走过去后，何国典心里说：&ldo;何国典，你为何如此窝囊！你男人的血性到哪里去了？&rdo;紧接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何国典抬头望了望阴霾的天空，心情随即又阴霾起来，他到哪里去找工作呢？

杜茉莉走进&ldo;大香港&rdo;洗脚店，就听见老板娘宋丽在嚷嚷：&ldo;19号，你给我滚出来，你看看你弄得一地的水！&rdo;

19号是李珍珍，李珍珍从一个包房里走出来，气呼呼地说：&ldo;弄一地的水怎么了，下雨天的，我要不披雨披，你想让雨淋死我呀，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小汽车坐呀！&rdo;

宋丽瞪起了眼：&ldo;你他娘的还有理了，你就不能在进店前把雨披收好，弄得满地是水，客人要是滑倒摔伤了，你负得起责任吗！&rdo;

李珍珍毫不嘴软：&ldo;我负责，怎么样，我负责！我就不相信这点水就会把人摔死！&rdo;

这时，杜茉莉说：&ldo;珍珍，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rdo;

说着，她就去拿来了拖把，把地上的水拖干了。

李珍珍不说话了，宋丽却瞟了杜茉莉一眼说：&ldo;我看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do;

李珍珍又想说什么，杜茉莉把她推开了。她们来到休息室里，李珍珍气愤地说：&ldo;肥婆这几天像吃了枪药，总是对我们吹鼻子瞪眼的，好像我们欠了她的钱！&rdo;

杜茉莉叹了口气说：&ldo;算了，珍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吧，我们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rdo;

李珍珍说：&ldo;茉莉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她才老是欺负你！&rdo;

杜茉莉笑了笑说：&ldo;由她去吧，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rdo;

李珍珍端详了一会杜茉莉的脸，轻声地问道：&ldo;茉莉姐，你的脸色很差呀，你怎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呀！&rdo;

杜茉莉叹了口气说：&ldo;珍珍，放心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一切都会过去的！&rdo;

杜茉莉的手机响了。

杜茉莉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老陈的名字时，她心里突然酸了一下，赶紧接通了电话：&ldo;喂，是陈大哥呀，你这两天怎么啦，打你手机也不接，到你公司找你也找不到，你是不是躲着我呀，怕我触你的霉头？&rdo;

老陈说：&ldo;茉莉，你误会我了，这两天碰到了麻烦的事情。我要躲着你，怎么会给你打电话呢？我知道你着急了，所以赶快打个电话，先和你说一声。你着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和我说，这样吧，我下午三点过来做脚，顺便把你要说的事情谈了，好吗？&rdo;

杜茉莉的眼睛热辣辣的，不争气的眼泪似乎又要落下来，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眼眶，颤声说：&ldo;好嘛，我等你来，陈大哥，让你为我的事情操心真是过意不去。&rdo;

老陈说：&ldo;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来了再说吧！我挂了！&rdo;

杜茉莉收起手机，就听到老板娘宋丽在外面叫道：&ldo;23号，客人点钟！&rdo;

在下午三点钟之前，杜茉莉给两个客人做了足底按摩，两个客人都这样问过她：&ldo;你好像很不开心？&rdo;她没有正面回答他们这个问题，其实自己开不开心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想把自己内心的伤口坦露在太多人的眼里，那毕竟是伤口，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淌出鲜血的伤口，她并不比谁坚强。

老陈来得十分准时，刚好三点钟，他就踏进了&ldo;大香港&rdo;洗脚店。这是个矮胖的中年汉子，脸部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鼻子出奇的大。老板娘宋丽赶紧迎上去，堆着笑脸说：&ldo;什么风把陈老板吹来了，你可好久没有来了呀！快请进！&rdo;她对客人永远是笑脸相迎的，和对待店里的员工判若两人。老陈朝她笑了笑：&ldo;23号在吧？&rdo;宋丽连声说：&ldo;在，在！你先到二号包房里坐，我这就去叫她。&rdo;宋丽扭着磨盘般的大屁股来到休息室门口，冷冰冰地叫道：&ldo;23号，有客人点钟，在二号包房，赶快过去！&rdo;

杜茉莉用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理了理头发，脸上勉强地出现了笑容，然后走出了休息室。杜茉莉端着一大盆里面放了中药粉的热水走进了二号包房，老陈正在抽烟，他不像张先生，喜欢看电视，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只要帮他做完一个钟的脚，包房里就烟雾缭绕了。

杜茉莉见到老陈，笑了笑说：&ldo;陈大哥，先泡泡脚吧！&rdo;

老陈也笑笑：&ldo;好吧，先泡泡脚！&rdo;

杜茉莉帮他脱掉了鞋袜，把他冰凉的双脚放进了木盆里：&ldo;水的热度合适吗，陈大哥。&rdo;

老陈说：&ldo;正好，正好！&rdo;

给他泡上了脚之后，杜茉莉就让他坐起来，给他捏背。老陈捏背也闲不住，还在吞云吐雾。

杜茉莉关切地说：&ldo;陈大哥，你还是少抽点烟吧，抽烟对身体不好！&rdo;

老陈说：&ldo;什么好不好的，我就好这一口，没有办法！&rdo;

杜茉莉说：&ldo;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少抽点。&rdo;

老陈没有在和她探讨烟的问题，话锋一转：&ldo;茉莉，你找我有什么事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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