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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洪于的话让舒子寅略略有点吃惊,但她没有像小姑娘那样说出&ldo;你骗人&rdo;的天真话来,因为她深知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命运,这种个人的沧桑史和天上的风云聚会一样不可估量也难以预测。自见到洪于以来,正是他身上的这种东西使她的好奇心受到了强烈的牵引。

&ldo;我能想到。&rdo;舒子寅望着正在摇橹的洪于回答道。

洪于怔了一下,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似的干脆脱掉了衬衣,赤着上身摇起橹来,晃荡的湖水和舒子寅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上下波动,他恍然感到自己已经成了美国的西部片中的一个角色。而按照这种电影的逻辑,接下来的镜头是拥抱、接吻和谋杀……洪于的嘴角有了一种许多年都未有过的顽皮的笑意。

&ldo;你在想什么呢?&rdo;舒子寅不经意地问道。

洪于猛地回过神来:&ldo;没,没想什么。&rdo;他有点尴尬地说:&ldo;你看,那岛快到了。&rdo;

这是一座芦苇起伏的小岛,可能是受到船来的惊动吧,一群白鹭扑腾腾地飞了起来。在别墅远望它们时只是一些黑点,而现在舒子寅看清了它们的长腿和红红的嘴壳。

木船一直撞进了水边的芦苇丛,在船底搁浅之后,洪于挽上裤管便敏捷地跳下了船,回头想接应舒子寅时,她已经同时站在了浅水中,白色短裙上已溅上了不少泥水。

&ldo;我该换上牛仔短裤再出来。&rdo;舒子寅有些后悔地说。

&ldo;该怪我,忘了提醒你了。&rdo;洪于刚说出这句主动承担责任的话,突然有水点对他满头满脸地浇过来,他抹了一下眼睛,看见舒子寅正弯腰向他浇水,她笑着,完全是一副小孩子打水仗的神态。顿时,洪于升起一种非常开心的感觉,他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应战,而舒子寅已经站直了身子,非常惶恐地望着他,连声说:&ldo;对不起,对不起,我昏了头了。&rdo;

舒子寅这种瞬间的变化像一面镜子,洪于看见了自己已不可有成为她的伙伴。他是她的长辈,她在大自然中无法控制的青春迸发,在他的面前只能像火光一闪便熄灭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平静地说:&ldo;没关系。&rdo;他感到心里的某个地方隐隐地痛了一下。

他们向岸上走去。在比人高得多的芦苇荡中,人在其中尤如潜行的影子。不一会儿,洪于便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ldo;子寅!&rdo;他高声叫道。结果子寅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高声应答。于是他们拨开芦苇的遮挡会合在一起。就这样,他们失去了方向,在仿佛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中穿行了很久,而前面又出现亮晶晶的浅水滩了。他们原想到岛上的某个高处去看看的,结果又转向了水边。

舒子寅&ldo;咯咯&rdo;地笑了起来,在一小块空地上坐了下来说:&ldo;这里也挺不错的。&rdo;洪于也就地坐下,望望周围,仿佛置身茂密的林中。舒子寅的坐姿慢慢变成了半躺,她伸直双腿,头向后仰,长发垂到了地面上。这简直是一幅画。太阳已经西斜,芦苇的阴影涂抹在这片空地上。

洪于的心里突然猛跳了几下,芦苇荡,他曾经梦魂牵绕的地方。那年他刚19岁,和一个同龄的女孩面对面站在一起。那是在一条陌生的河边,女孩突然在芦苇丛中停下了脚步,满脸通红地望着他说:&ldo;我让你看看我。&rdo;说完,便开始解她的衣扣。他们相识很久了,而这一次,她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时间也停了下来,空气凝固,除了她光滑的肌肤,世间万物已不复存在。他拥抱了她,她只允许他抚摸了她的背部。直到远处的脚步声将周围的景物重新显形,他们才从梦中醒来。

&ldo;怎么,又在想你公司的事了?&rdo;舒子寅的问话仿佛将他从前世拉回。

他摇摇头,眼光一点儿也不回避地盯着舒子寅的眼睛,他想从今生一直抵达前世。然而,那眼睛闪开了,她转头往水滩边看去。

&ldo;啊,那是什么?&rdo;舒子寅惊叫道。

洪于抬眼看去,在浅水滩的芦苇脚下,一根一尺多长的骨头搁浅在那儿,直觉告诉他那是一根人的腿骨。

他们跑了过去,洪于用脚尖碰了碰那骨头,确实是人的遗骨,他感到身上升起一股凉气。

&ldo;这湖里每年都有人淹死。&rdo;洪于尽量镇静地对舒子寅解释道,&ldo;湖水太深,有的人就一直没有打捞上来,这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遗骨了。&rdo;

&ldo;这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rdo;舒子寅盯着那遗骨自言自语道。

这时,他们共同想到该去找他们的小船返回了,因为太阳正在一点一点地落下去。

第四章

夜里12点,鲁老头围着别墅作了第一次巡视。自从主人要他白天睡觉晚上守护以后,他就成了夜猫子。别墅周围以前铺有一条碎石小径,由于一年多来这里没有住人,小径上已经长出很多杂糙,这使人夜里走路有点绊脚,花园也是被杂糙严重侵犯,以前别墅正面一大片都是糙坪和花木,但鲁老头一个人只保护住了鱼池一带还算得上是花园的模样。在这岛上,最强大的东西便是那些茅糙和乱七八糟的灌木了,它们仿佛吹一阵风就会长高一大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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