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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ldo;是的。我也是这么想。&rdo;德馨说道：&ldo;雪岩如果同意，咱们再商量步骤。&rdo;

&ldo;我同意。&rdo;

&ldo;好！现在再谈款子从哪里拨？这方面我是外行，只有你们自己琢磨。&rdo;

于是胡雪岩与古应春稍作研究，便决定了办法，由汇丰银行汇一笔款子给徐用仪，请他支配。为了遮人耳目，这笔款子要由古应春出面来汇。当然，这一点先要在密电中交代明白。

要斟酌的是不知道应该汇多少？胡雪岩想了一会说：&ldo;我记得去年一共花了三万有余、四万不到。&rdo;胡雪岩说：&ldo;今年要多送，就应该汇六万银子。&rdo;

&ldo;至于哪个该送多少？汪敬贤那里有单子，请小云找他去拿就是。&rdo;胡雪岩说。

德馨点点头说：&ldo;电报上应该这么说：雪岩虽在难中，对言路诸公及本省京官卒岁之年，仍极关怀，现由某某人出面自汇丰汇银六万两至京，请他从汪敬贤处取来上年送炭敬、节敬名单，酌是加送，并为雪岩致意，只要对这一次阜康风潮，视若无事，不闻不问，则加以时日，难关定可安度。即此便是成全雪岩了。至于对雪岩有成见、或者素不好哗众取宠者，尤望加意安抚。&rdo;

这段话，意思非常明白，措词也还妥当，古应春几乎一字不更地照录，然后又将全稿细细修正，再用毛笔誊出清稿，请德馨与胡雪岩过目。

&ldo;很好！&rdo;德馨将稿子交给胡雪岩：&ldo;请你再细看一遍。&rdo;

&ldo;不必看了。拜托，拜托。&rdo;胡雪岩拱拱手说。

于是等德馨收起电报稿，古应春道声&ldo;失陪&rdo;，悄悄退下来以后，宾主复又开始密谈。

&ldo;雪岩，咱们的交情，跟弟兄没有什么分别，所以我说话没有什么忌讳，否则反倒容易误事。你说是不是？&rdo;

一听这段话，胡雪岩心里就有数了，他是早就抱定了宗旨的，不论怎么样，要出以光明磊落。

生意失败，还可以重新来过，做人失败不但再无复起的机会，而且几十年的声名，付之东流，还是他宁死不愿见的事。

于是，他略想一想，慨然答说：&ldo;晓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今天晚上肯这样来，就是同我共患难。尤其是你刚才同我说的一番话，不枉我们相交一场。晓翁，我完全是自作孽，开头把事情看轻了，偏偏又夹了小女的喜事，把顶宝贵的几天光阴耽误了。从现在起，我不能再走错一步。其实，恐怕也都嫌晚了，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趁现在我不能作主的时候，晓翁，你有话尽管说，我一定遵办。&rdo;

德馨巴不得他有这句话，当好说道：&ldo;雪岩，咱们往好处想，可是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我有张单子在这里，你斟酌，只要你说一句&lso;不要紧，这张单子上的人，都归我替你去挺。&rdo;

这张单子三寸高，六、七寸宽，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胡雪岩一拿到手，先就烦了，欲待细看，却又以老花眼镜不在手边，将那张单子拉远移近，总是看不清楚，头都有些发晕了。这一阵的胡雪岩，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只以虚火上炎，看来依旧红光满面，其实是硬撑着的一个空架子，此时又急又气，突然双眼发黑，往后一倒，幸亏舶来的安乐椅，底座结实，文风不动，但旁边茶几上的一碗茶，却上他带翻了，细瓷茶碗落地，碎成好几

片，声音虽下大，但已足以使得在隔室的螺蛳太太吃惊了。

&ldo;阿呀呀！&rdo;她一奔进来便情不自禁地大嚷，而且将杭州的土话都挤出来了，&ldo;甲格地，甲格地？&rdo;

这是有音无字的一句乡谈，犹之乎北方人口中的惊诧：&ldo;怎么啦？&rdo;她一面说，一面上前来掐胡雪岩的&ldo;人中&rdo;。

鼻底唇上这道沟名谓&ldo;人中&rdo;，据说一个人昏厥需要急救时，掐人中是最有效的办法。不过胡雪岩只是虚弱，并未昏厥，人虽倒在安乐椅上，仿佛呼吸都停了似的，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此刻让螺蛳太太养了多年的长指甲死命一掐，疼得眼泪直流，象&ldo;炸尸&rdo;似地蹦了起来，将德馨吓了一大跳。

吓过以后，倒是欣喜，&ldo;好了！好了！&rdo;他说，&ldo;大概是心境的缘故。&rdo;

螺蜘太太已领悟到其中的原因，&ldo;也不光是心境不好，睡不熟、吃不好，人太虚了。&rdo;接着便喊：&ldo;阿云，阿云！&rdo;

将阿云唤了进来，是吩咐&ldo;开点心&rdo;，燕窝粥加鸽蛋，但另有一碗参汤，原是早就为胡雪岩预备着的，只以有贵客在，她觉得主人不便独享，所以没有拿出来，这时候说不得了，只好做个虚伪人情。

&ldo;那碗参汤，你另外拿个碗分做两半，一碗敬藩台。&rdo;

这碗参汤，是慈禧太后赐胡老太太的吉林老山人参所熬成的，补中益气，确具功效。胡雪岩的精神很快地恢复了，拿起单子来只看最后，总数是三十二万多银子。

&ldo;晓翁，&rdo;他说，&ldo;现款怕凑不出这许多，我拿容易变钱的细软抵给你。&rdo;

&ldo;细&rdo;是珠宝，&ldo;软&rdo;指皮货字画，以此作抵，估价很难，但德馨相信他只会低估，不会高算，心里很放心，但口头上却只有一番说词。

&ldo;雪岩，我拿这个单子给你看，也不过是提醒你，有这些款子是我跟小妾的来头，并没有打算马上要。事到如今，我想你总帐总算过吧，人欠欠人，到底有多少，能不能抵得过来？&rdo;

问到这话，胡雪岩心里又乱又烦，但德馨深夜见访，至少在表面上是跟朋友共患难，他不能不定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作个比较恳切的答复。

当然，&ldo;算总帐&rdo;这件事，是一直索绕在他心头的，不过想想就想不下去了，所以只是些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思绪，此时耐着性子，理了一下，才大致可以说出一个完整的想法。

&ldo;要说人欠欠人，两相比较，照我的算法，足足有余，天津、上海两处的存货‐‐丝跟茧子，照市价值到九百万，二十九家典当，有的是同人家合伙的，通扯来算，独资有二十家，每家架本算它十万两，就是两百万，胡庆余堂起码要值五十万。至于住的房子，就很难说。&rdo;

&ldo;现住的房子不必算。&rdo;德馨问说：&ldo;古董字画呢？&rdo;

提到古董字画，胡雪岩但有苦笑，因为赝鼎的居多，而且胡雪岩买古董字画，只是挥霍，绝少还价。有一回一个&ldo;古董鬼&rdo;说了一句：&ldo;胡大先生，我是实实惠惠照本钱卖，没有赚你的钱。&rdo;胡雪岩大力不悦，挥挥手说道：&ldo;你不赚我的钱，赚哪个的钱？&rdo;

有这段的故事一传，&ldo;古董鬼&rdo;都是漫夭讨价，胡雪岩说一句：&ldo;大贵了。&rdo;人家就会老实承认，笑嘻嘻他说：&ldo;遇到财神，该我的运气来了。&rdo;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真的要价要得太离谱，通常都是写个条子到帐房支款，当然帐户要回扣是必然的。

他的这种作风，德馨也知道，便不再提古董字画，屈着手指计算：&ldo;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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