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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萧墨存心里浮上一层滑稽感，真是何德何能，自己一枚棋子，竟然还能劳动一个文官，一个太医正，一个三品将军，一个二品侍卫亲临病榻。如此郑重其事，仿佛生怕外人不知那圣恩有多重，那所谓的眷宠有多浓？顷刻间杀人如麻，将别人的生活毁得如此彻底，怎么还有脸，在被毁掉的人面前扮演益友和忠仆？萧墨存嘴角轻轻一勾，自嘲一笑，真是一帮尽忠职守的演员，明明可以谢幕了，却还卖力演出，只是这一回，自己还剩下什么，可以被利用呢？

众人见他一笑，俱是一惊，均担忧地瞧向他，半响，小全儿怯生生地道：&ldo;李大人，公子爷才醒，许是口渴，要喝水了。&rdo;

一句话提醒了李梓麟，他一拍额头，笑道：&ldo;公子爷一醒，瞧我这高兴得什么都忘了，来人，快端水上来。&rdo;

底下的人将早已备好的参汤呈上，李梓麟亲自移枕，将萧墨存扶起靠住，哪知一松手，他却又整个身子下滑，实在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ldo;李大人，让我来。&rdo;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接住萧墨存的身子，却是三品轻车将军厉昆仑。他也不避嫌，轻手轻脚将萧墨存揽入怀中，靠着自己的胸膛，伸手接过参汤，凑到萧墨存的唇边，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道：&ldo;公子爷，先喝口水，润润嗓子。&rdo;

萧墨存低头含了，却不咽下，抬头冷冷看了厉昆仑一眼，&ldo;噗‐‐&rdo;的一声，将一口参汤尽数喷到厉昆仑脸上，面不改色，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个字：&ldo;滚。&rdo;

厉昆仑身子一僵，持瓷碗的手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后，从容擦去脸上水珠，将瓷碗再度凑近萧墨存的唇边，低声道：&ldo;请公子爷用参汤。&rdo;

萧墨存又低头含了，再抬头漠然看了厉昆仑一眼，仍旧一口喷他脸上。

这次，他连&ldo;滚&rdo;也懒得说了，闭眼微微喘气。

&ldo;公子爷，您要生气，要打要骂，要小全儿这条命都成，可请您千万别跟自个过不去，请您千万别糟蹋自己身子……&rdo;王福全扑通一下跪在他床前，声调哽咽地道。

萧墨存挣扎着拿过厉昆仑手里的碗，手一抖，一碗参汤全部浇到王福全头上脸上，他手一软，这个碗滚到地上铺就的锦绣花毯上。这一下耗费尽他所有的力气，萧墨存疲倦地闭上眼，微微侧过了头，不再理会这些人。

这种漠视比之千言万语的谴责怒骂更令众人心如刀绞。半响之后，萧墨存仍无动静，还是太医正王文胜开了口道：&ldo;公子爷才醒来，想是容易疲倦，各位大人不如先回去歇歇，待公子爷精神略好些再来？&rdo;

李梓麟强颜欢笑道：&ldo;正是呢，诸位还是先行回去吧，毕竟，来日方长啊。&rdo;

众人无法，只得恋恋不舍起身离开。厉昆仑走在最后，他轻轻将萧墨存放到枕席之上，替他盖好纱被，端详了他好一会，正欲抬脚走出，忽然听到萧墨存低微的声音道：&ldo;等等。&rdo;

这一声如听天籁，厉昆仑只觉得浑身都激动得要颤抖起来，他转过身，道：&ldo;公子爷？&rdo;

&ldo;厉将军，我自问南巡一路，与你并无分毫失礼之处，甚至，我以为我们是朋友。&rdo;萧墨存闭着眼，淡淡地道：&ldo;朝堂之上，俱是臣子，哪有朋友？是墨存自己傻罢了，坦白说，你此番所作所为，墨存心中虽恨，可也明白，你只是尽忠职守，怪你不得。&rdo;

厉昆仑颤声道：&ldo;不，我对不住你，我明知……可我不能……&rdo;

&ldo;往事已矣，如今，我只盼将军瞧在墨存没有得罪过你，甚至拿你当朋友的一番真心上，求你说句实话。&rdo;萧墨存骤然睁开眼，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眸此刻晶亮闪烁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ldo;我求你，告诉我，慕锐真的死了吗？&rdo;

厉昆仑愣愣地回望那双波光潋滟，承载无数希翼和隐约恐惧的美眸，心里苦涩难当，半响，方道：&ldo;那日我与他缠斗数千招，他即便只剩下三成功力，却也难以拿下，后来龙骑尉率精兵赶到，数千支箭齐发，将他一下she落江中。我赶去一看，江流颇急，将人瞬间冲得无影无踪。&rdo;

萧墨存眼中的光芒一点点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点绝望的空茫，他呆呆地接道：&ldo;这么说，是凶多吉少了？&rdo;

厉昆仑狠狠心，道：&ldo;若是他功力未失，自然能逢凶化吉，但那三成功力，恐怕，难以幸免。&rdo;

萧墨存闭上眼，两行清泪便这么流了下来，他喃喃道：&ldo;都是我害的，都是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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