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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雪盖了天地，白茫茫一片。

三进的院落，仆妇们来来往往，有端热水的，有拿火盆的，也有站在门口急急往外看的，嘴里焦急地呢喃：&ldo;大夫怎么还没有请来？平日里做事慢慢腾腾也就算了，这节骨眼上，怎么还敢慢呢？&rdo;

秀阁中，一个丫环打起帘子，向外张望，才望了一眼，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骂：&ldo;死妮子，还不赶紧放下，透了冷风进来，小姐若有个好歹，看夫人不打死你。&rdo;

丫环一哆嗦，正要放下帘子，忽见外面涌来一群人，仔细瞧去，是一群丫环媳妇拥着一位打扮端庄贵气的妇人，忙便叫了一声：&ldo;夫人来了。&rdo;

秀阁里顿时就是一阵混乱，咣当一声，不知是哪个毛手毛脚地打翻了杯子。方氏正好走到近前，当即便道：&ldo;乱什么，刘嬷嬷和七巧、八秀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在门外候着。&rdo;

立时便有三、四个丫环从屋里出来，各自守在门口，屋里只留下一位中年仆妇和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环。

方氏进了屋，方才显露出一片焦急之色，径直往女儿床沿奔来，口中道：&ldo;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rdo;

八秀胆子小，被主母一问，只吓得全身发抖，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七巧便上前答道：&ldo;先前小姐见夜里落了雪，积得厚厚的，便吵着去园子里堆雪人，奴婢们拧不过，只得让小姐去了，谁料到经过荷塘时，也不知怎的，小姐脚下一滑摔了，偏那里地上的雪已结成了冰，顺着那冰，小姐就滑进荷塘里，奴婢和八秀伸手去拉，把袖子都扯破了，也没拉住。&rdo;

这丫环虽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容有些惊慌，语气却不乱，答得一清二楚，将当时情形都说清了，还取了自家小姐换下的湿衣展开来一瞧，那件红色的锦绣衣裳，果然没了一截袖子。

刘嬷嬷拿过来看了看断口，道：&ldo;确是扯掉的，就说这锦绣的衣裳不牢靠，稍一扯就破，用来做衬底还好，偏用在外头，何必图这个花色好看，若换成结实朴素的细棉布，小姐当场就被拉住了，也不会滑进池塘里去。&rdo;

&ldo;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灼儿昏迷不醒，大夫怎么还不来？&rdo;

方氏心疼的摸着女儿小小的脸，眼泪往下直掉。

这时外头便传来一阵急呼：&ldo;让让，让让，都挤在门口做什么，大夫来了，快让开来……&rdo;

是方氏的贴身大丫环三春急急领了大夫过来了。

方氏一听，忙站了起来，喝道：&ldo;还不都让开。&rdo;

七巧反应快，立刻上前打帘子，进来一个眉毛胡子都白了的老郎中。

&ldo;甄大夫，我女儿落了水，昏迷不醒，方才我摸她额上，略有些烫手，你赶紧给瞧瞧。&rdo;方氏在边上三言二语便将女儿的病况说了。

甄大夫搭了脉，便道：&ldo;夫人莫急，小姐无性命之忧，只是吃了水，天又寒，寒邪入体，内外交济，需用药调养一阵子。&rdo;

方氏忙叫了三春进来，备了笔墨让甄大夫开方子。

须臾，甄大夫写好方子，颇用了些名贵的药物，然后方道：&ldo;小姐年幼，又是一向娇生惯养，这回受了寒，调养上便要多费心，药须用足半月，免得留下病根，半月后老夫再来府上为小姐请脉，此间尤其要注意，万万不可再受寒，否则再想治，便要难了许多。&rdo;

&ldo;多谢甄大夫。&rdo;

方氏接了药方，让三春赶紧打发外头的家仆去买药，又唤了刘嬷嬷来，道：&ldo;你领甄大夫去帐房取诊金。&rdo;

甄大夫知道这户人家惯来是出手大方的，当即道了一声谢，跟着刘嬷嬷走了。

不多时，药买回来了，七巧为人机灵，手脚又快，赶着去外面煎药，方氏却是不大放心，想亲自过去盯着，又舍不得离开女儿身边，便让三春跟七巧一起煎药。又见屋里火盆只摆了两个，其中一个盆里的银屑炭已快要焖尽，又使了人拿了两盆进来。

忙乱了一阵，忽又见盖在女儿身上的被脚松了，赶紧又上前，小心仔细地按了按，一抬头便对女儿黑漆漆的两颗眼珠子，呆呆的，仿佛滞住了一般，不见一丝光亮。

方氏心里一惊，惊呼一声便道：&ldo;灼儿，你可醒了，哪里不舒服，跟娘说。&rdo;

陷在锦衣玉被中的女孩儿只是睁着眼，幼小的脸蛋上一片苍白，不见半丝血色，眼神呆滞滞的，眼珠儿一动不动，便似活死人一般。

方氏只当女儿因为落水而被吓傻了，顿时便抱女儿放声大哭：&ldo;灼儿，你说话呀，不要吓娘……&rdo;

她这一哭，倒把陷在被子里的女孩儿给惊住了，黑漆漆的眼珠子缓缓转了几下，在屋顶、窗棂、家什摆设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到方氏身上，似惊又讶，仿佛不敢置信，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几下，终于迟疑着唤了一声：&ldo;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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