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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她举行婚礼的对象大多是自己班上的同学，眼光从来没有超出过自己的班。有时她会对好几个男生有好感，那时她就把他们挨个请到自己的白日梦中来，跟他们一个个举行婚礼，感觉哪个最好就把哪个留下，其他的就慢慢遗忘了。但她从来没有在实际生活中跟那个男孩多说一句话，她只留心观察他们，好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用到自己的白日梦中去。奇怪的是，她白日梦中的白马王子也不来打搅她。她不知道他做不做白日梦，她不知道他的白日梦中的新娘是不是她。

但或早或迟，这些白马王子会跑来向她表白，说还在小学或中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而他们说的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她在白日梦中与他们举行婚礼的时间，那就是说，其实他们两人当时都是喜欢对方的。她往往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为什么这些人当初没有来向我表白呢？如果他们当初就表白了，会怎么样呢？他们选择的表白时间，都不多不少正是她进入了另一个情境，在白日梦里跟另一个男孩举行婚礼的时间。她对昔日的白日梦情人，只好说声对不起。这在她，是一种时过境迁、往事不再的感慨，在那些男孩，则是他们感情受挫的痛苦。

有一年暑假，她去乡下舅舅家玩。在那里她遇到了自己的表弟，比她小不到一岁。呆在乡下，没什么朋友，自然而然地，表弟就成了她白日梦男主角。她觉得他长得很秀气斯文，对她非常好，总是带着她到处玩。暑假快完了，她得回省城了，她对表弟恋恋不舍，热切地邀请表弟上她家玩几天。但一回到自己的家，有了很多玩伴，尤其是回到了熟悉的家园，表弟一下子显得好土好傻，口音也难听了，说话也烦人了，总之是很后悔把表弟带到城里来，她几乎不想理他了。表弟玩了两天，就怏怏地回去了。

她不知道这次被jan打动，是不是situationallove，她只觉得这是一个带有&ldo;但是&rdo;的打动。jan人是很好的，但是，长相只能说是不丑，可是不丑离帅是有十万八千里的，在一个女孩心里引起的骚动也是很不同的。对一个长相一般的男生，她想像自己今后跟他在一起的情景时，多半是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吃饭；但对一个帅哥，她想像他们今后在一起的情景时，都是他张开双臂，而她则扑向他的怀抱。对前者，是一种举案齐眉式的感情；对后者，则是飞蛾扑火一般的激情。

难道这世间就不可能两全齐美吗？不能有一个男生，人又帅，心又好？如果这个jan能高那么五、六公分，生一头浓密的黑发，长得帅帅的，那就好了。可惜！

她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她走一条与妈妈完全不同的路？妈妈以貌取人，结果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我还是吸取教训，从今以后，不看外表，以心取人。

不过想到自己以后只能跟相貌平平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她心里充满了&ldo;舍生取义&rdo;的悲壮感。

正文第16节

carol下了飞机，按照jan在eail里告诉过她的方法，沿着ticketgbaggacg的箭头走。b城机场甚至比旧金山机场更大更气派，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礼貌，那么正派，让你感觉不到已经是夜晚，更感觉不到这是美国的犯罪之都。她拖着她的小行李箱，背着手提电脑和一个小包，一边走一边想像呆会见到jan会是什么情景。

在7674航班领取行李的转盘附近，她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相貌记不大清了，但他是那个转盘附近唯一的中国人，只能是他了。他站在离转盘较远的地方，仿佛不是在等着拿行李，而是在等人。他戴着眼镜，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虽说不上帅，但也不难看。

她觉得他正在朝她这边望，便对他微微一笑。他也微笑了一下，但好像并没认出她来，马上又把视线转到了她身后别的旅客身上。她想，看来他真的没看见我放在bbs上的照片，仅仅是个活雷锋而已。想到自己在飞机上自作多情地想入非非，感觉有点脸红，但又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如果他帮我是没有一点私心的，那更好，因为他的长相实在算不上帅。她定了定神，稳步向他走去。

离那个jan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听见身旁有人叫她：

&ldo;carol？&rdo;

是个很动听的男声，那是一种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声音，而不是从口腔里发出来的声音。长这么大，她只听到过两个男人有这样的声音，一个就是&ldo;那个男人&rdo;，他天生一付好嗓子，而且练过声，连说话都象是从丹田里运出来的气；另一个是她大学的英语老师，他的声音动听只是在上听力课的时候，从耳机里传来时，很动人。不从耳机里传来，那种动人心魄的音质就没有了。但身边这个人的轻声呼唤，使她感到一种颤抖，她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在向她微笑，她拿不准他是不是中国人，好像夹杂着西班牙或者什么血统。她不相信他是在叫她，叫carol的人肯定是很多的。她想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但忍不住又想多看一眼。

&ldo;李竟成？&rdo;这次他用的是中文。

她呆望着他，他会讲中文。&ldo;你是‐‐？&rdo;她结结巴巴地问。

&ldo;我是jan。&rdo;他微笑着说，她注意到他上唇留着胡子，下唇下面有一点胡子，而下巴上也有胡子。她曾经很讨厌留胡子的男生，但这胡子留在这个人脸上，却有意想不到的功能，使他的笑看上去半隐半现，使他的唇看上去红润性感，使他的牙看上去洁白无瑕。这一抹胡子使她想到《乱世佳人》里面的白瑞德，有一种&ldo;男人不坏，女人不爱&rdo;的那种坏。

他是jan？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许我真的有&ldo;超意识&rdo;？心想事成？刚才一路想着jan要是能帅个两三分就好了，这会真的冒出一个帅jan。也许是自己希望太强烈，结果产生了幻觉？但这个人何止帅个两三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只觉得帅不能表达她的感觉。

帅哥给她的是一种喧嚣嘈杂的感觉，好像帅哥自己在放电，他的粉丝在欢呼。帅哥高叫：我电！粉丝惊呼：我倒！帅哥为自己能放电洋洋得意，粉丝们被电翻还心甘情愿，一切都是喧哗与骚动。

但这个人只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对她微笑，使她感到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隐退了，只剩下他和她，四目相对地站在候机大厅里，象一个早期默片中的镜头，象一个重复做了多遍的梦，象一个等了千百年的约定。她不断地对自己说：戒色戒色，保持镇定。不这样告诫自己，她觉得她的灵魂就会从她的躯壳里飞出去，径直向他飘去，一直飘到他怀里去。

&ldo;你是jan？&rdo;她不相信地问，然后指着刚才那个&ldo;jan&rdo;，&ldo;那他是谁？&rdo;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下，摇摇头：&ldo;我不知道，要不要我过去帮你问一下？&rdo;

她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意味，红着脸说：&ldo;不用不用，应该是搞错了，可他刚才还对我微笑呢。&rdo;

&ldo;是不是你先对他微笑啊？&rdo;他继续调侃着，见她脸更红了，便解释说，&ldo;跟你开玩笑，别介意。这里人都很友好的，不认识的人也会点个头，笑一笑。不信你看。&rdo;他说着，就对一个从身边走过的美国人微笑着，打个招呼：&ldo;hi！&rdo;她听见那个美国人也说了声&ldo;hi！&rdo;。

她仍然不能相信他就是jan：&ldo;可是你说你wearyourhairth的呢！&rdo;

&ldo;那你是说还不够th？&rdo;他摸了摸头发，无声地笑着，&ldo;以后继续努力，争取tthnerandthner&rdo;

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从他浓密而微卷的黑发中穿过，心想这双手应该是弄音乐的，钢琴，提琴，或者吉它，绝不会一样也不弄。

&ldo;我看到过你的网页，有照片，不是这样‐‐&rdo;她本想说&ldo;不是这样帅的&rdo;，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ldo;我是个网盲，没网页，你把谁的网页栽到我头上了？&rdo;他笑着，掏出一个证件样的东西，递给她，&ldo;来，这是我的学生证，你验一下，不然你是不肯跟我走的。&rdo;

她接过来，仔细打量，刚才她不敢盯着他的人看，但她借这个机会，看一眼学生证，再看一眼他的脸，仿佛完全是公事公办，在核对他是不是jan。她看到他的眉毛浓浓的，眼珠象小孩的那样大而黑，不象一般成年人，眼珠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小变黄。他的鼻梁很高，鼻子挺拔。她不管不顾地细细地看，他就一直微笑着，接受她的审查。

学生证做工还是精巧的，只是那照像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整个人脸都泛红，象剥了皮的兔子，血淋淋的感觉。她忍不住问：&ldo;c大怎么这样的水平？这相片照得‐‐&rdo;

&ldo;这种是10块一证的，你愿意交15，可以照一张泛黄的。&rdo;jan笑嘻嘻地说，&ldo;大家称这种是bbqspareribs，那种黄的叫currybeef。你没吃过这边美国式的中餐，不知道这两个名称的妙处。&rdo;

她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名称的妙处，不过意思她是明白的。她再仔细检查他的学生证，发现上面没有出生年月，也没有住址，就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她看到学生证上的姓名是&ldo;jiang，cheng&rdo;，那他是姓江而不是姓成了。网上查到的那个真的不是他，那个叫成江。

&ldo;你叫江城？武汉是被称为江城的吧？你是武汉人？&rdo;她问。

&ldo;我不是武汉人，不是城市的城，是成功的成。没什么重大原因，只是我父母一个姓江，一个姓成，两个人都要用上自己的名字，相持不下，就都用上了。&rdo;他边说边把她的行李放在一个推车上，问，&ldo;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rdo;

&ldo;真的不好意思，让你在机场等这么久，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rdo;

&ldo;那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用优异的成绩向我汇报吧。&rdo;他把她手中的小提箱也放到车上，自己背上她的手提电脑，只给她留了一个小手提包。然后一改诙谐的语气，以一种令她骨头发苏的温柔语调问：&ldo;你饿不饿？如果饿的话，我就带你到那边去吃麦当劳；如果不饿的话，我就带你到唐人餐馆吃中国餐，大概得开半小时。你刚来，可能不太习惯吃美国餐，但你还能坚持半小时吗？&rdo;

她很喜欢听他说&ldo;我带你&rdo;&ldo;我带你&rdo;，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被宠爱的感觉。她仰起头，望着他，柔顺地说：&ldo;我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就跟你去吃什么。&rdo;

&ldo;那我们去吃中国餐吧。&rdo;

他推着车，带着她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他很高，步幅很大，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注意到这一点，就放慢了脚步，跟她并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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