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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水煮鱼片应该趁新鲜热辣时吃。打包回来再加热，鱼肉便散了厚了，木笃笃的像猪肉。倒是两道凉菜还不错，金针肚丝和拌海蜇，慡慡脆脆的，最适合下酒。胡小兵吃到一半，又去翻那些寻人启事。

&ot;其实该把龟儿子的照片印上去的，效果会更好。&ot;他说。

&ot;哪来的照片？&ot;阿三问。

胡小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ot;开心网--龟儿子的头像不是在那儿？&ot;

阿三呵呵笑起来，拿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ot;你脑筋倒动得快。&ot;

照片像素很低，应该是拿手机拍的，放大了就有些模糊。又印了一百张。用原先那些传单的背面印的，阿三给他打了个折扣，只收墨粉钱，每张一角。胡小兵觉得他小气，加起来也就十块钱，他请他吃的那些饭都远远不止这个数，大钱不计较，倒计较这些小钱。胡小兵想归想，心里还是佩服阿三的。做生意是该这样，清清楚楚、一板一眼的。当初赵胡子说合伙做木材生意，说得花好稻好的，他想也没想，一股脑儿把家当全投了进去。阿三才不会，任赵胡子说破了天，也就投了五千块。现在生意亏了，钱没了，人溜了，他胡小兵输个一败涂地，人家阿三照样稳稳做着小生意。五千块也是钱，但一点也不伤筋动骨，老底还在呢。不服不行。

第15节：寻人启事文（2）

赵胡子的头像印在寻人启事的左上角。&ot;寻人启事&ot;这个法子，胡小兵还是跟电视剧里学的。找到人，就给五千块奖金。贴在赵胡子家附近，人来人往的，几率再小也总有希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胡子跟她女人离了婚，明摆着是让女人撇清。但老婆孩子摆在那里，沾皮带肉的，胡小兵不信他能躲一辈子不回来。门卫都报过几回警了。警察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胡小兵不在乎，又没犯法，总不见得把他抓了去。真要抓去了也好，里面管吃管住，也省得开销。胡小兵是豁出去了。那些钱是一分一厘攒下的，砌砖头、扛沙包、做苦力，刮风下雨没日没夜地干，带血带泪的钱，是肉里分。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女人也没寻着。在上海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光杆子。真不如死了算了。

挑了个晴天，继续贴。门卫远远朝他做手势，示意已经报警了。他不理会。一手刷糨糊，一手贴传单，动作是越来越利索了。说到底什么都是熟能生巧。厚厚一叠纸转眼便贴了大半。

旁边凑过来一只手--&ot;啪&ot;的一下，在他的传单边，又多了一张&ot;寻狗启事&ot;。胡小兵一愣，看见偌大一个狗头在那里，有些愕突的神情。是彩打，效果完全不一样了，很逼真，顿时把他的&ot;寻人启事&ot;比了下去--人不如狗。手的主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短裙下是一双长靴，妆化得很浓，刘海厚厚地遮住了眼睛，半张脸都没了。

两人对视一下。女孩看到他的传单，笑笑，上唇微微鼓出来。他瞥到狗头下面的金额，有些吃惊了。停了停，怪不好意思的。拿着剩下的传单，走向马路对面。

女孩很快跟了上来。&ot;警察会管吗？&ot;她问。

&ot;会。&ot;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ot;大不了撕了，反正还可以再贴。&ot;她边说边贴，动作明显有些生疏。刚贴的那张被风一吹，摇摇欲坠。他见了，在角上补些糨糊，按牢了。

&ot;谢谢，&ot;她朝他笑，&ot;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英雄所见略同。&ot;

&ot;你是狗，我是人。&ot;他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忙解释，&ot;我，我不是这个意思。&ot;

第16节：寻人启事文（3）

&ot;我晓得你是什么意思。没关系。&ot;女孩指着传单上的头像，问他：&ot;仇人？&ot;

&ot;嗯。算吧。&ot;

&ot;赵胡子是真名？&ot;

&ot;不是，谁晓得他龟儿子真名叫什么！&ot;胡小兵没好气地回答。

女孩笑起来：&ot;四川人？&ot;

他点头。

&ot;卷了你的钱，跑了？&ot;她指指传单上的头像，又问。

&ot;你怎么晓得？&ot;

&ot;看你的样子就晓得了，咬牙切齿的，&ot;女孩笑道，&ot;肯定是跟钱有关。&ot;

&ot;那你呢，狗卷了你的钱跑了？&ot;他觉得她说得太轻松，有些不悦。故意惹她。

&ot;不是钱，是心。傻妹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ot;女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露出悲伤的神情，&ot;没有它我活不了。&ot;

胡小兵嘿了一声：&ot;是母狗？&ot;

&ot;嗯，一出生就带着，到现在两岁了，从来没分开过，连睡觉也一起--傻妹是我的心肝宝贝，比我老爸老妈还亲。&ot;

&ot;怎么丢的？&ot;

&ot;不晓得。一觉睡醒就没了，像变戏法一样。&ot;

女孩有些懊丧地跺了跺脚。在墙上刷了糨糊，&ot;啪&ot;的一下，重重地把一张纸粘上去。狗头与赵胡子的头并列着，一张彩色一张黑白，一张大些一张小些。胡小兵忽然觉得自己挺吃亏。

&ot;你这样贴在我的旁边，别人就光注意你的，不会注意我的了。&ot;他提出抗议。

女孩愣了一下。&ot;怎么会！本来你的小传单根本没人注意，我这张一贴，看的人多了，顺便也就会注意到你的--这是连带效应你懂不懂？你应该谢谢我才对。&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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