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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我把手炉抱好，握在膝上，&ldo;北边可有消息？&rdo;

&ldo;你怎么不再忍忍？&rdo;说话间他也坐了下来，&ldo;朕每天等着你问，心里想着，只要你一直不问，等过了这个年，朕就派人光明正大的去讲和。&rdo;

我惊恐的望着他，他的话什么意思，若光明正大的可以去讲和，我又何苦推了兄长，把他往刀口上捅？原来万念俱灰只需要一瞬。手炉早已咕溜溜滚到地上，炉灰洒出来灰蒙蒙一片，在空气里散出呛人的雾，把眼泪都硬生生逼了出来。我明明不要哭的呀，明明早就不流泪了呀，这灰怎能如此逼着我，逼着我呢！

&ldo;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对不对？你根本就是早有准备要议和，你根本就是做给我看，所有的伤神，所有的忧虑，甚至所有的话都是做戏，你只是太好的戏子。&rdo;

他躬身去拾那手炉，递到我手里，连同他冰冷的声音&ldo;朕从来没有逼你，静儿，这所有的事情，朕并不曾逼迫过你。&rdo;

我不自觉的收紧手，手炉在掌里越握越紧，铜壁烙的掌心生疼。我仰着脸，泪却还是一点一滴跌落下来，埋进地底。

其实不去看他，也知道他正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出我的生命。

窗外是雪，鹅毛一般，像是撕裂的幻觉，一片一片，再也不能拼的完全。

走出来的帝王，眼里是复杂的神色。屋檐下偶尔一两片雪飘进来落在他肩上，化成雪水溶进明黄的缎子里。他疑惑，这样的女子便是这么深深的已经爱上他了么？可是，她一直太聪明，太冷静！让他以为她有着其他女人没有的清醒，他以为至少他这么做不会伤害到她！父皇死前放心不下的，是宁家。所以公主嫁过去，牵制了宁家五十年，他会娶宁府的女儿，也只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姑姑可以毫无顾及的用婚姻控制宁守敬，可静儿毕竟是他妹妹，是姑姑的女儿，他多少次的不忍，才会在深夜去看她，为雨中的她遮雨，给毫无生气的她温暖，给她不该属于她的温柔。现在却发现，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宁容睿是个太深沉的对手，一日高过一日的气势叫他不得不应付，可惜静儿成了中间的棋子。看着宁容睿有去无回，不知静儿是怎么一种心情，他想，是深入骨髓的痛吧！

第三十三章

北朝大牢里，关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牢狱阴湿寒冷，他只身穿着单衣却无一点宓缩。他正是宁容睿，前往北朝议和的圣朝宰相。月余前，他就被关在了这牢里，他何尝不知道此趟来是多此一举，他何尝不知道，仅仅以他一人之力前来求和是何等渺茫的事情，他何尝不知道，这无疑是羊入虎口。可他还是来了，来到这塞北苦寒之地。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求他来的，是他极力爱护的静儿要他来的，他自是不会拒绝她。他还记得走时，对静儿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永远也不需要静儿的对不起。可他现在困这里，不知道静儿会不会放宽心。那丫头从小善良，想来这一个多月一定也不好过！

那天，他拒绝了北朝皇帝的提议。在大殿上，北朝的王问他

&ldo;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放了你，甚至替你达成一个要求。&rdo;

当时他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说实话，他为国效力却并非忠君之士。想他一介文生，自幼与书本为伴，却在那日得知静儿的消息后变了。那日父亲在屋里哀叹&ldo;宁家现在不得势啊，连着几项大案皇上都是撇过宁家去办的。&rdo;

当时他听了，想到皇宫里的静儿，不禁脱口而出&ldo;爹，那静儿呢？她怎么样？&rdo;

父亲哀叹一声，&ldo;后宫那一套你还不懂吗？后宫里的娘娘，哪个不是靠家里支撑的，皇上冷情，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怎可能留在身边！那日宫里的总管跟我说，她入宫多年，皇上竟不曾宠幸她一次。这样下去，只怕是老死宫中也无人问经了！她好歹也是我们宁家的女儿，夕日看着她长大，那么一个安静懂事的孩子，皇上怎么就不喜欢她呢！守敬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他知道她进宫受了这些苦，怕是死都不能明目啊！&rdo;

父亲口中的这些话叫他懂得，再这样下去，他妹妹的青春就这样耽搁了。他开始习武，熟读兵书。终日和那些武将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机会来了。蛮子进犯，他亲祈千万士兵塞外御敌，皇上准了。第二日走时，母亲在门外哭喊着送他，骂他不孝&ldo;睿儿，我们宁家就剩你这么一个孩子了，你这一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叫娘怎么办啊？我们从小不让你习武为的是什么？你怎么就一点也不能体会呢？&rdo;

纵马离去时，他甚至不敢回头看母亲一眼。确实，他本非武将，几场战事打下来已略显吃力，在战场上，那修罗炼狱一般的场面几乎叫他失去了判断力。直到，那天晚上，几个刺客潜入他帐中，被他亲手杀了，再后来他看到血竟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样一天一天下去，他变的不再像自己，可战场上指挥调度却越来越游刃有余起来。每次每次的战争，起初他还会夜里惊醒，到得后来，不管他白天杀了几个人，夜里也是睡的香甜。这样的战事终于胜了，他带着满满两手血腥回去，在金銮殿上加官进爵，渐有了今天的地位。可他自己，他的向往，他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时候他的倒戈，会叫静儿生不如死，那样他这十几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他不能，也不甘愿！

&ldo;下官一介莽夫，怕是难以胜任大王的厚待！&rdo;

王大怒，将他打入天牢。他知道，或许，这辈子，他也别想出去了！只是，没有他的守护，静儿会好好的吗！

第三十四章

这日下了厚雪，华妃生了，是一个公主。接生的宫人把她抱到我面前，喜道&ldo;很少看到有女婴生下来就这么漂亮的。&rdo;

我默然，这孩子当然该漂亮，她的身上延续的是两个人的生命，她这一生，她该活的精彩才是！皇上一直未曾来过，我不知道男人居然可以这么狠，人生的两件大事，在他眼里竟然无动于衷。我想，要是寻常人家的丈夫，死了妻子和添了女儿都起码是不平静的吧！就像父亲，即使他如何不亲近母亲，我却听奶娘说过，我出生那日，父亲在门外焦急了整整一天。直到我生下来，父亲抱着我，奶娘说，她从未听老爷笑的那么开心过！

现今，华妃的事叫我多少能看到百年后自己，会是何等的凄凉！小公主在哭，凌儿在我一旁逗弄着，一面问我&ldo;母后，父皇为什么没有来？你看妹妹多么可爱。&rdo;

之后，太后来过，柔声问了我几句。她的两鬓又添了几许白发，行动远不如从前便捷。这几年这些事，怕叫大家都疲惫了。如意在旁多嘴了几句皇上的动向，太后颤着嗓音道&ldo;混帐！&rdo;扶在椅背上的手颤颤发抖。可惜又有什么用！

我无言，太后是在宫里耗了一辈子的，自然不会不懂，宫里女人若是想攀附男人的宠爱过活，那是一辈子的奢望。华妃家里无势，今天有这局面怕是从她进宫那一刻起就划在了阎王生死簿上的。

两天后，皇上才传宫人来报了小公主的名讳，单一&ldo;聆&rdo;字。我笑了起来，聆不过清楚、明白的意思。他到是好，不管大人小孩，这会儿算是全明白了，血液里搭了个尊贵的皇字，便命途多舛起来！即使这么活一辈子，也早该清醒明白是应该的！

接下来是这孩子的去留问题，一时间，我竟拿不定主意。凌儿很喜欢这个粉润润的娃娃妹妹，时常央我将她留在身边。可他却不知，我一个女子，要保全他一人已算吃力，如何再去照顾这么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宫庭斗争何等晦涩激烈，不论宫里宫外，成日里有多少人，多少势力想扳倒我，想除去凌儿。兄长在外生死未卜，皇上更是不能指望，我也想知道，我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既对得起那个柔弱似水的华妃，又可不陷自己与凌儿于险地！

形势一天一天坏下去，我的悬疑未定恰给了旁人一个机会，宫里到处都有人在编排我的不是，就连太后也几次想开口问及此事。

我坐在凉亭里，静静地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低语。

&ldo;呵，我看那皇后是想最好霸了所有的皇子公主，将来不论谁继承了大统，她都稳坐太后之位了！&rdo;

&ldo;就是，专拣人便宜，进宫这么多年也不见她生个一子半女，我听太医院的人说，她似乎不能生育的！这样的女人皇上还养在宫里做什么。&rdo;说完呵呵尖笑起来。

如意站在我身边，一脸的担心，气愤地要往那边冲，被我拦了下来。她不解的望向我。

&ldo;主子？&rdo;

&ldo;你去记住她们的相貌就好，让她们继续，莫打搅了。&rdo;

她不动，我又我温和得说&ldo;如意，照你这样冲过去，确实可以将那两人处死，只是却不是明智之举。这要人命的手段千种万种，我记住了她们的名字，你想日后她们还能好过吗？可是若此时一时冲动，不过是对外人作实了她们的说法，那后果可叫今日严重百倍。你不要道我心狠，只是活在这深宫后院，若是没有这么点心思，怕是早死在什么人刀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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