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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着实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如此风光的宴席,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罪臣之子吗?
丝竹乱耳,觥筹交错。
探寻的目光和周遭的窃窃私语,都让我如坐针毡。我宁愿把自己当作一只头埋在沙土里的鸵鸟,也不愿做戏台上的鹦鹉。
一盏酒推到我面前。
我顺着葱白的手腕望过去。
李采薇。
“赵姑娘,别来无恙。”
她今日穿着粉色水仙散花百迭裙,发上斜插着几只蝴蝶流苏发簪,多了几分灵动可爱。
鎏金雕花的杯盏,里面是新酿的果酒,杯底还沉着一颗金桔。
“听说宋家小姐被禁足于府,赵姑娘可知晓?”
我瞧着她眉目含笑,额间鹅黄花钿也显得有几分柔情蜜意。
“李小姐,所谓何事?”我捏着杯子,把雕花的那侧转向我,“我与你并不相熟。”
“赵谖,这满厅堂都在看你们的笑话。”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朝我倾斜而来,特意压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却像是呼啸而来的穿堂风,听得我耳朵疼。
兄长坐在我对面,眉微微蹙着。
这样的场合,于我于他,都算是一种羞辱。
“臣子妻……你还真是能忍啊。”
她坐直身体,微微抿了一口酒,眼眸垂下,也藏不住她眼里的厌恶。
“李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我望着杯盏中的金桔,冒着小小的气泡,心底也生出些恶趣味,“妄议皇家密辛,诛九族。”
“户部尚书的位子,李大人是坐腻了?”
世家小姐的架子,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就算落魄至此,贵女最多是眼神轻慢,也并未有出格的举止。
李采薇不在京中长大,生在江南,想必该有的教养也还是要有的。
她手中握着的杯盏晃了晃,几滴酒液从杯中溅落在她的衣裙上。她敛下的眸子,迸发出的敌意和挫败也随着酒渍被裙摆掩盖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牙尖嘴利。”她把杯盏放在桌前,随意扯下一颗葡萄在手里把玩。
我懒得再去搭理她,心里算着过不了多久,这场宴席也该散了。
一个小太监疾步从殿外赶来,帽檐两侧的穗子在空中纠缠打结,露出他焦急的面庞。荀公公站在皇上身侧,忙走下台阶,弓着身子听他说话。
我这才有心思去打量坐在上首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上还是老样子,宴席上许是多饮了酒,脸颊红润,连带着他手里握着的和田玉雕刻的手镯都显得春风满面。
皇后娘娘气色就显得不那么好了,虽然脸颊敷粉仍难掩疲态,原本合身的凤袍有些空旷,满头珠翠却衬得她越加憔悴。
我眼看着皇上的嘴角垂下来,乐师好像也得到了某种感召,戛然而止。舞者面面相觑,纷纷退至一旁。
满屋死寂。
而后,殿外传来一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高的鼓声。
我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把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好戏,开始。
本来聚焦在我身上探寻的视线全都撤了回去,我落得个轻松自在。
我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对面席位的一众人等。
谢晚着月白色镶蓝边祥云纹交领长袍,端端正正坐在案前,他褪去往日温润柔和的外壳,眼眸厉色毫不遮掩。
他身侧的谢昭倒是放松自然得多,但绷直的嘴角透露出他的紧张。右半边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手里掂量着一只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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