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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九 推行洋务（第1页）

“曾国藩全书（..）”！

篇九推行洋务

一、发展造船工业

同治六年，曾国藩重新担任两江总督的职务后，认为制造轮船，在当时是救亡图存的一种很重要的手段。当时，上海开设铁厂，以及在沪和外国购买机器的事情，大致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而造船一事，则因为没有经济来源，所以没有兴办成功。因此，他于四月初七日，奏请将江海关洋税“解部之中成酌留二成”，把其中的四分之一专门用作建造轮船。他向友人说明轮船的建造非常有必要。轮船造成之后，国人定会信心倍增，外国人的不轨图谋也不能得逞。又说：“中国自强之道，或基于此。”曾国藩是为了自强救国、抵抗列强侵略才准备造船的。

当时，华蘅芳和徐寿父子二人也同时到达江南机器制造局，二人共同支持了这里的局面。但该局不但机器设备来自外国，主材料的供应来自外国，而且只有外国雇员掌握造船的技术。处于白手起家的近代工业的最初阶段，这个过程是必须经历的。但清廷的封疆大吏牢牢掌握着制造局的主权，曾国藩对它的经营与人事都进行过非常周密的安排。同治七年闰四月十一日，他与江苏巡抚丁汝昌等专程来到了上海南门外高昌庙新建的铁厂。第二天，又对机器局进行了视察，观看了所有的制造机器。虽然房屋不大，机器却很多。接着他又观看了新造的轮船，轮船的形状被描述如下：“长十六丈，宽三丈许。最要者惟船底之龙骨，中间龙骨，夹层两边，各龙骨三根。中骨直而径达两头，两边骨曲而次第缩短。骨之下板一层，骨之上板一层，是为夹板，板厚三寸。龙骨之外，惟船肋最为要紧，约每肋宽厚三寸有奇，皆用极坚之木。计此船七月可下水。”他亲自到造船厂去观看，实在是细微之至。

江南机器制造局厂房旧照清

这是由曾国藩和李鸿章于同治四年（1865年）在上海虹口创办的，是中国开办最早、规模最大的官办军事工业。

这年七月初，总算造成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艘大型兵舰。曾国藩把这艘船命名为“恬吉”号，意思是“四海波恬，厂力安吉”。“恬吉”号有十八丈五尺之长，阔有二丈七尺二寸。“汽炉、船壳两项，均系厂中自造，机器则购买旧者修整参用。”先从吴淞口外试船，试船的时候由铜沙直开至浙江的舟山。接着于八月十三日把船开到了金陵，曾国藩于当天由汉西门坐小轮至下关，非常高兴地坐在“恬吉”号上，开驶到采石矶，然后回到下关。该轮每小时逆水行七十多里，顺水行一百二十多里，并且船体坚硬灵活，可以跨洋越海。曾国藩在日记中所写的话表现出一种自豪感：“中国初造第一号轮船，而速快且稳如此，殊可喜也！”

九月初二日，他上《奏陈新造轮船及上海机器局筹办情形折》。这篇报告详细讲述了上海机器制造局从同治二年冬开办到同治七年约五年间艰苦创业的事迹，记录了中国近代化工业诞生的光辉历程。在这份奏折中，曾国藩把自己的新计划公布于世：“原议拟造四号，今第一号系属明轮，此后继续造暗轮，将来渐推渐精，即二十余丈之大舰，可伸可缩之烟囱，可高可低之轮轴，亦或可苦思而得之。”

曾国藩在其政治生涯中开始制造洋船，源于咸丰十一年六月，当时英国人赫德、法国人哥士耆愿意协助清政府从国外购买火轮，任议政大臣的恭亲王奕等呈上奏折，请求清廷购买十几艘洋船。事后曾国藩及两广总督劳崇光等人妥善地安排了此事。

“洋船”的进一步引进是于咸丰十一年（1861年）十一月，在刚夺得的安庆城内，曾国藩设立了中国第一家军械所，用于生产近代化的武器。这家军械所的前身是曾国藩大营里面的内军械所。

军械所贯彻曾国藩开始时演习、后来慢慢试着制造的意图，于是中国的第一台蒸汽机由此产生了，中国的第一艘轮船也在此基础上应运而生。负责这项工作的是徐寿、华蘅芳以及龚芸棠、吴家廉、徐寿之子徐建寅等人。他们借助物理和数学知识的指导，详细观察了1855年上海墨海书馆出版的《博物新编》上的一张轮机简图，仔细观看了在长江上船行的外国轮船。虽然军械所的设备非常简陋，但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潜心研究，造器制机，一切事宜，皆由手造，不假于外”，最后终于使中国近代化史上这一惊人的举动得以成功。曾国藩在同治元年七月初四的日记中曾有这样的记录：“中饭后，华蘅芳、徐寿所作火轮船之机来此试演。其法以火蒸水，气贯入筒，筒中三窍，闭前二窍，则气入前窍，其机自退，而轮行上弦，闭后二窍，则气入后窍，其机自进，而轮行下弦。火愈大，则气愈盛，机之进退如飞，轮行亦如飞。约演试一时。”根据曾国藩所描述的火轮结构，这部轮机同往复式蒸汽机很相似，而那是当时世界上的先进水平才能达到的。曾国藩接着又这样描述：“窃喜洋人智巧，我中国人亦以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在中国日益遭受外国侵略的时候，华、徐二人所制造的轰隆响的蒸汽机，大大增加了国人的自信心。其后，华、徐二人又陆续设计并制造完成了船体，并把这船交给了水师蔡国祥营。同治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曾国藩出门到河下看蔡国祥新造的小火轮。这艘被曾国藩赐名“黄鹄号”的木壳小轮船，大约有二丈八九尺长。曾国藩等人登上轮船，走了八九里的路程。曾国藩相信此举的前途是光明的，在当天的日记中他写下了这样的话：“试造此船，将以次放大，续造多只。”然而曾国藩也清醒地认识到，虽然造成了一艘小轮船，但是它行驶却非常缓慢，造船技术也不得要领；加上碰到了“阿思本舰队事件”，使他的思想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曾国藩本来是做购买外洋轮船的打算的，因而遵旨派水师总兵蔡国祥负责统领从英国购进的七艘兵轮。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居间购买的总税务司英人李泰国，竟然自称是清政府的代表，同英国海军大佐阿思本私下订立了期限为四年的协定，规定把这支舰队交给阿思本全权指挥，即使清政府也无法直接命令他。这就迫使清廷于同治二年十月把舰队给解散了，把全部兵轮也都遣返了回去，买价银二十一万三千两仍由英国交还，另外阿思本也得到了一万两的赔金。这件事使曾国藩感到，购买外洋轮船，很难摆脱外国人的控制，难以把从外国拿来的东西为自己充分利用，只有依靠自己才可以自立自强。于是他下决心立即建设一个初具规模的铁厂。在曾国藩的支持下，李鸿章把随阿思本舰队带来的制造军火的机器设备全都购买了过来，在上海和苏州这两个地方也开设了洋炮局。

与此同时，曾国藩又派容闳带着六万八千两的白银，到西洋买来了制造机器的母机。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把西方的先进设备引进到国内。当时，安庆军械所已经和总督府同时迁到了金陵，同时改名为金陵制造局。接着，金陵制造局把地址又迁到了上海，与原在上海、苏州的三个炮局以及李鸿章责成江海关道丁日昌购买的美商上海虹口旗记铁厂合并到了一起，于是中国第一所近代军工企业就此建成，成立了江南机器制造局。容闳购回的机器，也使这个以制造枪炮弹药为主的机器制造局的内部设备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

二、引进西方文明

曾国藩除了把制造枪炮弹药和轮船的任务交给江南机器局以外，同时翻译馆也在局内成立，西方文明由此进入了中国。翻译馆多由傅兰雅、金楷理、林乐知、伟烈亚力等外籍人进行口头的翻译，由华蘅芳、李善兰、徐寿、徐建寅、赵元益、李凤苞等人再记录下来。据傅兰雅统计，该馆在建立后的十二年内，翻译成书的已有九十八部之多，二百三十五本，没有编成书的有四十五部，未译全者十三部。翻译的内容从天文到地理，非常广泛，几乎涵盖了科学技术的各个领域，基本上集结了西学的优秀成果，其中主要包括物理、数学、化学和工艺，历史和公法方面的书籍也占了少数的一部分。李善兰翻译、徐建寅续补的《谈天》，把哥白尼的天文学说首先介绍到了国内；李善兰、华蘅芳所翻译的多种数学著作，把代数、微积分、概率论等数学方面的西方成果也介绍到了国内，开辟了中国的近代数学领域；华蘅芳翻译的《金石识别》与《地学浅识》也奠定了中国近代矿物地质学的基础；徐寿则潜心于化学，把有机化学、无机化学及化学的定量分析、定性分析等都介绍给了中国读者，他翻译的《化学鉴原》，确定了许多化学元素的中文名称，这些名称还沿用到了今天。他们在翻译之外，自己也写了很多著作——华蘅芳刊出了他的数学著作《行素轩算稿》六种二十三卷，其中《算学笔谈》对数学知识进行了普及教育，在几年时间里，这本书重新印刷了数十次，东南地区的学子几乎人手一册；他的《几何原本》，曾国藩特地在金陵重新刊印了好多份，并命其子曾纪泽为这本书作序，以达到推广这本书的目的。翻译馆对于政治、经济书籍并没有多加翻译，因为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清朝廷或社会上的先进人士都远远没有认识到进行政治制度的改革是非常必要的。梁启超后来进行了非常准确的总结：“制造局首推工艺，而工艺必本格致，故格致诸书，虽非大备，而崖略可见。”

徐寿像

建立翻译馆，是徐寿首先倡议的。徐寿负责江南机器制造局的事务，他说：“将西国要书译出，不独自增识见，并可刊印传播，以便国人尽知。”同时还说了以下的话：“书成后可在各省设院讲习，使人明此各书，必于国家大有裨益。”曾国藩比较合时宜地接纳了这个意见。因为，他已深刻地认识到制造枪炮、轮船与翻译、学习外国书本知识两者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他说：“翻译一事，系制造之根本。洋人制器，出于算学，其中奥妙皆有图说可寻。特以彼此文义格不通，故虽日习其器，究不明夫用器与制器之所以然。”所以他设立翻译馆，并立即选择聪明子弟在馆中学习，设立各门课程，先从研究图说入手进行研究，差不多能够将那些理论融会贯通，就不必再借助于洋人。曾国藩本人有着远大的目光，向西方科学技术学习的态度也非常坚定，字里行间充溢着独立自主的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信心。

曾国藩认为单纯依靠购买外国机器是不行的，必须要徐图自强。他说：“中国欲取其长，一旦遽图尽购其器，不惟力有不逮，且此中奥秘，苟非遍览久心，则本原无由洞彻，而曲折无以自明。”因此他派出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批公费留洋生，在此，有一个人我们是不能不说的，那就是容闳。他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西方资产阶级的教育之下学习的，1847年1月求学去了美国，在耶鲁大学完成了学业，1854年11月始回国，他个人的观点是“借西方文明之学术以改造东方之文化，必可使此老大帝国，一变为少年新中国”。他于同治二年入曾国藩幕府后，亲自到美国采购机器，任务完成得非常圆满，进一步受到曾国藩的赏识。同治七年，容闳建议在江南机器制造局附设兵工学校，招中国学生在其中学习，把工程上的理论与实验交给他们，以便使中国将来对外国机械及外国工程师不再有所依赖。曾国藩非常赞同他的意见。这使满怀教育救国思想而到处不被人赏识的容闳感到兴奋异常，于是他趁机借助江苏巡抚丁日昌之手向朝廷上了一个条陈，建议把一些天资聪颖的青年送出去留学，为国家培养所需的人才。

曾国藩、李鸿章在留学生章程中作出了如下规定：留学生要在学习西学的同时兼顾中国的学问，“课以《孝经》、小学、《五经》及国朝律例等书，随资高下，循序渐进，每遇房、虚、昂、星等日，正副二委员传集各章宣讲圣谕广训”，从而使中国传统的尊君亲上之义得以发扬，不被西学所束缚。

中国在近代化的最初时期，在许多至关紧要原应由本国人从事的职业上，被迫任用外国人，假手客卿，极易忽视或出卖国人的权益，中国的要害——军舰、军队、海关大部分大权旁落。曾国藩率先公派留洋学生，用“西学”培养出了一批人，回国后使得某些方面的权力得以收回，以图祖国的自强，从此以后，国人逐渐走向了世界。这是一个永远不可磨灭的功绩，他的识略不能不让人感到敬佩。

三、创建近代化水师

为了创建中国的近代化水师，曾国藩也付出了许多艰苦努力。还在同治元年与太平军进行酣战的时候，他就详细安排了湘军水师的前途：“将来事定之后，利器不宜浪抛，劲旅不宜裁撤，必须添设缺额若干，安插此项水师，而即以壮我江防，永绝中外之窥伺。”夺取金陵之后，曾国藩裁撤了大批陆勇湘军，惟独几乎保留了全部的水师，并且改成了经制之师。这是由于国内的农民战争已经基本平息，曾国藩已认识到搞好海防非常重要。同治八年正月十七日，慈禧太后接见他时，还问他最近外省督抚有无谈及海防之事，他回答说：“近来因长毛、捻子闹了多年，就忽略了洋人的事。”慈禧说：“这是一件大事，却总是没有办成。”曾国藩则回答说：“这件大事最为重要。不定哪一天他就翻了，练兵是非常有必要的，哪怕一百年不开仗，练兵进行防备也是必须的。”同治四年十二月，他与彭玉麟共同主稿，制定了《长江水师事宜》三十条及《长江水师营制》二十四条，开始了对水师的整顿工作。同治七年四月，他更明确提出，水师应该按照西洋之法改革营制，每一船上设专门的官员，这样才有可能在海上取得胜利。同年十一月，他又制订了《江苏水师事宜》十四条及《江苏水师酌改营制及拟裁官兵清单》，并向朝廷上了奏折。

曾国藩的“略仿西洋之法”以改“制”的设想，包含了很广泛的内容，有衙署的设置、内洋外海里河三支水师的不同职责、各营各船的人员配备、粮饷的多寡与报销、设药弹局与船厂等后勤供应等，还包括根据外国的样式修造炮台，及完全用洋人的规则以操练士兵等。这说明他有着非常周密的思路，而且，与他仿造西洋的方法制造枪炮等器械比较起来，他的“师夷智”在他晚年则得到了更为纵深的发展，这种变化标志着一种质的飞跃。当然，他只是在“船政”这个具体问题上提出了一些比较细微的建议。

然而，由仿制机器轮船发展到为某些制度进行改革，由翻译外国科技书籍进而发展到派人出国留学，他对推动中国近代化的历史进程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无论对中国近代的物质文明建设，或者是对于拓展中国人的眼界，转变观念，他的影响都是非常深远的。

总之，曾国藩为抵制外国侵略者的坚船利炮，从“学做炮弹、学造轮舟”入手，发展到从国外购买制造机器所需的母机，再发展为把国外的科学技术知识介绍到国内，再发展为直接把生员派到国外学习，他逐步开始了对“西学”的引进。中国的近代化，正是起步于此。虽然刚开始并不是十分顺利，但他创办的安庆军械所和江南机器制造局，在相当闭塞的中国引起的影响却是不同凡响的，同治四年李鸿章创金陵制造局，同治五年左宗棠创福州船政局，同治五年崇厚创天津机器局，所有这些都是由于他的影响。在他的倡导下，不但出现了中国近代的第一家军事工业企业，第一部蒸汽内燃机和第一艘轮船也由此问世，他所创建的第一个现代化的学校培养了第一批科技人材，并第一次把外国机器引进到了国内，聘请了第一批外国专家和工匠，办起了第一个翻译馆，主要翻译用以介绍科技的书籍，派出了中国第一批公费留学生。难能可贵的是，他在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提出了引进外国的科学技术，以“勤远略”，从而使中华民族获得自立自强地办“洋务”的总方针。所以说，曾国藩完全继承并且亲身实践了林则徐、魏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和官办船炮局的设想，是中国近代史上以自己的行动打破清朝的闭关状态、认真向西方学习并且取得了真正效果的第一人，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起在中国大陆上勃然兴起的所谓“洋务运动”的先行者和开拓者。

福州马尾船政局旧照清

清政府以“自强”和“求富”为口号，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洋务运动”，福州船政局由左宗棠创办，是清末最早的海军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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