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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火树银花（第2页）

听见开门声，薛瑾回过神来，转头见顾漘一身打扮与平日无二，忍不住调侃两句：“顾兄怎么新年也依旧是一身素色白衣，活似披麻戴孝。”

“习惯了，也没有置办。”顾漘淡淡回应，说的倒也是事实。

薛瑾站起身，一把拉过他冰凉的手到桌前坐下，“寒冬腊月出门竟连件大氅都不披，难怪手这么冷，也不怕冻着自己。”

牵手的动作十分从容，自然地就像是折一枝花倒一杯茶，甚至连面色和动作也都带着温柔，言语间似还有些心疼的责备，毫不压制的流露出满心柔情。

这样亲昵的举动若落在旁人眼里，定会以为他们是相识已久的密友，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他们第四次见面，对于彼此还完全不了解。

顾漘再一次有些微愣，但这一份愣怔，不仅仅是因为薛瑾的举动，还有自己的心绪。

要是放在往常，顾漘最是不喜旁人如此轻佻的话语和接触，可不知为何，不论是上次在永安大街上还是现在，他好像并不反感薛瑾的触碰，反倒还有种难言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然而心中的理智提醒着他这样的亲狎之举委实不妥，落座后便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

对于顾漘把手抽开薛瑾也不甚在意，朝他作了个揖，“我先在此祝顾兄岁岁欢愉，事事顺意，眉目舒展，顺问冬安。”

这是新年的传统，行过揖礼，说过贺词就是可以用团年饭了。

顾漘回礼，“祝薛兄春去秋往得偿如愿，山高水远长安常安。”

满桌都是寓意吉利的珍馐玉食，每个食盘边都有一圈蝇头小楷，是用红曲写着的各式菜名。这盘白灼虾上写的是“吉星高照”，那份素烧什锦上写的则是“前程似锦”。可见这家酒楼的用心，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薛瑾那一锭银子的功劳。

菜过五味后，薛瑾突然问：“顾兄可喜欢烟花？”

外头烟火硕然绽放，映得连天幕都红了半边。

顾漘侧头看去，淡淡摇头，似是提不起半点兴趣，转瞬即逝的美好罢了。

薛瑾继续问：“那天灯呢？”

“天灯？”对于顾漘来说那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至少这些年在药谷是未见过这些浮华的东西的。

见他神情略显迷茫，薛瑾还以为他不知天灯为何物，起身推开窗，朝天上一指，解释道：“那些一盏盏漂浮在空中的便是天灯。”

从这扇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城外的护城河，刚刚在宫楼外拜贺帝王的百姓们如今都涌到了这里。举着各自的天灯仰头看它缓缓飘升，追寻盏盏天灯的目光染上几分虔诚，仿佛那灯能承载他们的心愿直达九重天阙，祈求天神应验。

“人们在除夕和元夕时都会放天灯许愿。”薛瑾俯瞰河边放天灯的百姓，“听老人说很是灵验。”

顾漘神色淡淡，“我......不信这些。”

他从不信这世上有神明，更不信神明会护佑每一个善的人。

“我也不信，但只当讨个好彩头未尝不可。”薛瑾收回看着天上灯火的目光，转而停在他的脸上，眉目盈盈，“顾兄可要试试？”

瑞意佳节，顾漘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试试本就无妨。

薛瑾从一旁方桌的抽屉中拿出两盏天灯，灯面用丝滑细腻的牙白色丝帛制成，触及有一丝微凉，一看便知是精巧特制的，看来是早有准备。

薛瑾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顾漘身上，还柔声叮嘱了一句：“小心着凉。”这才将一旁的羊毫笔递给他。

毛皮大氅裹在他单薄的素白衣衫外很暖和，挡住透过门窗缝隙溜进屋里的寒风，像柔软而和暖的棉絮，悄无声息地就包裹住了他的心。

两人执笔蘸了墨，毫不犹豫地落笔，几乎是同时写完，而后点燃灯中烛，抬腕让天灯悠悠浮上天际。

城外护城河边仍有灯盏不断的升起，映得天空一片灯火辉煌，恰似繁星点点，明河在天。

那两盏精致的帛灯渐渐飘远，混入灯群，终成为万千明灭烛火中最平凡的一点，再无法辨明寻见。

薛瑾问：“顾兄许的何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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