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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瑾微微低头,眼尾余光扫过他踩在积雪上的一个个脚印,又很快被白雪覆盖无痕。本与他并肩而行的人,如今始终落在他身后半步,守着礼制。
卫瑾好几次慢下脚步,想等他跟上来,顾漘却也同样缓步,毫不越矩。
可叹一句,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寒风乍起,声如鹤唳,凉如刀割。
风中夹杂干雪,杜衡走在最前头猝不及防地被迎面糊了一脸,皮肤冷得刺痛,嘴里也飘进一些冰凉的雪花。顾漘抬起广袖,挡住暴力的侵袭,幸免于难。
而卫瑾骤然停下脚步,绕到他身后。顾漘偏过头,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未说话就听卫瑾道:“别动。”
再下一刻就感觉到一件暖和的大氅落在了肩头,那是上好的白狐裘,还带着淡淡奇楠香。
“你既喊我一声王爷,那这就是本王的谕令。”卫瑾用命令的口吻道:“回府前不准脱下。”
顾漘鸦色的眼睫垂下来,微微颤动着,不知是哪里被针扎了一下,打心底里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幸好,这份不自在没有持续太久。
又走了一刻钟,杜衡停在一处山坡高地上,“到了。”
昨日他和杜仲便是在这里发现山谷间有兵士在操练,但今日大雪兼有雾,视线模糊了许多,往下的泥泞山路应当也不好走。
听他说了往下还需走多久,以及大致的位置后,顾漘道:“无妨。”
刹那间,一道月白从眼前闪过,荼白紧随其后,两人运起轻功往山坡而下,身如幻影,在此情此景下是真正的踏雪无痕。
浅色颀长身影瞬间融入雪色苍穹,杜衡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看向远处神仙飘飘下凡,再看又觉更像是仙风道骨得道飞升。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每一个动作皆可入画,仙气十足,好看的不像凡人就对了。
两人停在一处较平坦的坡地上,比杜衡他们昨日走到的地方还有低些。虽有满眼飞舞的风雪,但习武之人六觉通明敏锐,打定方向往下寻去,确能真切地看到有大批人聚集在那处。
甲胄上落了雪,与山岭同色,乌泱泱的人头是看不清了,但在一片雪白的反射下天光明亮,银白兵器泛出的冷光愈发明显,高处看去甚至有一丝晃眼。
顾漘问:“王爷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卫瑾道:“谁一心想要兵符,就是谁所为。”
擅养私军是位列大宣刑律十罪之首的谋反大罪,再进一步就是拥兵自重,这项罪名绝没有判的过了,而是历朝历代做出此等事的人多半都是冲着逼宫谋反去的。
此地距离京城仅有二十几里地,在城中放出信号烟火,这里立马就能看到,再配上快马,不消半个时辰便可到皇宫的玄武正门。
两人想到了一处,卫瑾道:“还记不记得在去荆州的路上,你问过我什么?”
——谎报灾情,无非是为了贪墨朝廷赈灾银,敛财己用,可容王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一个衣食无忧的亲王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答案就在这里了。
养私军所需的银两是一个无底洞,绝不是几十万,几百万两银子就够的,需要一直源源不断地往里面砸钱。
顾漘问:“王爷可打算将此事告知陛下?”
卫瑾摇头,“贸然上奏容易打草惊蛇,还有构陷手足之嫌。”想了片刻后道:“倒不如派人在这附近暗中盯着,静观其变。”
顾漘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又道:“臣有一计。”
“你我之间虽关系不在了,但何时生分到要自称为臣?”卫瑾几许无奈地侧头看他一眼,既想低笑又想摇头,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丝苦涩,在嘴角散开,又在眼底化开。
顾漘怔住,低了低头,自他与卫瑾相识起,的确便没有这般生分过。本是想着该收敛起所有不经意的,暧昧的小动作和心思,如今刻意为之,反倒显得有些做作了。
见他面露窘态,卫瑾主动说回原来的话题,“说说看,是什么计策?”
“底下那片山麓如果全都被利用起来,至少能容纳三千人,乃至更多,而目前未及一半,加之这支军队是近两个月才开始操练的,应还会不断从外招人进来。”顾漘道:“虽暂且不知他们是从何处招人,但在暗中观察一些时日,未必不能摸出其中门路。”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七八中文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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