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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吾仍在靠在美人靠上翻着醉花思眠生的《孽生缘》,阳光透过北面的窗扉射进来,将窗前那棵光秃秃的梅花树斑驳的影子映射在钟吾身上、脸上。
她像是从床上直接飞身过来的,并没有着鞋,只穿着袜子,将一双长腿平搭在靠上,三千青丝也没束缚,就那么披散在空中,洒在靠上、窗边,惬意得很,也不合礼法得很。
察觉崔晟进门,钟吾毫不介意,头也没抬,只是将空闲的那只手轻扬,“随意坐吧。”
崔晟倒也习惯了她这般不拘小节,就坐在八仙桌边的圆凳上,望着钟吾。
钟吾正看到冷博弈和谢香儿自那次在温泉勾搭上后第一次偷.情。
谢香儿给谢氏奉完药后自荐留下来守夜,谢氏心疼她日夜侍奉,让她早早回去歇息,她却始终坚持不走,谢氏闻言很是感动,连夸她有孝心,又因为怜惜她,便将给自己女儿重金打的一套头面也送了谢香儿。入夜后,谢香儿就偷偷只着一件轻纱,带着这套本该属于冷博弈女儿的头面,半遮半掩地去与冷博弈私会了。出门时,她怕被人听到声响,还特地将鞋子除去,只着罗袜踩在玉阶上。七八中文首发www.7*8zw.com7*8zw.com
崔晟端坐了良久都没等到钟吾开口,这才发现钟吾沉溺于那种书,于是支支吾吾地问道,“姑姑,您,可是在看《孽生缘》?”
“嗯,这不写着么。”钟吾随意应一声,翻页继续往下看着。
醉花思眠生写道: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南唐李后主的词,倒也是应景。
一旁崔晟犹豫再三,终还是说出口了,“姑姑名门闺秀,不该看这种书。”
“嗯。”钟吾仍没抬头,玉指遥指了一下八仙桌上的,问道:“你看过么?”
崔晟立马会意,一边拿起果盘里的小刀给她仔仔细细地削着,一边回答道:“阿晟是男子。”
“避重就轻。且说看过没有。”
“……看过。”
“嗯。”钟吾沉迷于手中的书,边埋头读着,边道,“男子女子有何分别?那些所谓男子做得女子做不得的事情,我做的还少么?怎么这书男子能看,我就看不得了?”
崔晟愣了一下,也是,出将入相看似都是男子做得了而女子做不得的事情,可姑姑她不仅做了,还做的大多数的男子都好。
“可姑姑尚未出嫁,于名节……”
钟吾叫他一打岔也没了兴致,合上书瞟了他一眼,“几年没见,你娶了妻又纳了妾,却怎么变得和你爹一样古板了。你而今都妻妾成群了,你姑姑我呢,不过是看本书,还要受你管教。”
她站起身来,从窗边的台子上拿了一根蓝田玉簪,随意将头发挽起来。
“姑姑,地上凉……您未着鞋履……”
钟吾横他一眼,才止了声。
崔晟不敢言语了,只能将手中的放下,去钟吾床边取了鞋子,送到了她脚边。
“还变得和竹染一般唠叨。”
崔晟看钟吾虽如此说着却仍是踩上了鞋,才将削好的用刀插着递给她。然后站起身来,长揖一礼。
“青岚年幼无知,又生于草莽,疏于礼教,言行中冲撞了姑姑,还望姑姑见谅。”
钟吾摆摆手,“一个小女孩罢了,我并不介意。不过,庄青鸾不会也和她妹妹这般吧?”
“不会,不会。”崔晟急忙否认,“青鸾端庄贤淑,于规矩上同世家女子并无分别。”
“端庄贤淑?”钟吾轻笑,“你是看上了她的端庄贤淑么?她会比木子夏还要端庄贤淑?”
“姑姑……是不喜欢青鸾?”崔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讽意,有些不忿,“姑姑一向开明,又见识广博,如今尚没见过青鸾呢,怎么也这般针对于她?”
看到钟吾唇边的笑,崔晟不知为何竟有些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若是因为青岚的缘故,那大可不必。青岚是有些刁蛮任性,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稍加管教即可……而且,青鸾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您见到她定会喜欢她的……”
“也?”钟吾懒得听他讲他那小妾是多么的特别,多么与众不同,她直击要害,“看来你爹娘也不是很支持你纳妾啊。”
说起这个,崔晟到是少了几分拘谨:“我爹那人您是知道的,说到底,不还是顾忌着归德将军府?可我已经听了他们的话娶了木子夏了,是木子夏她自己入府五年都无所出,如今我纳个妾怎么了,就是归德将军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说不出个“不”?若非因为安乡伯府是皇亲,木岑怕是早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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