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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毅（第1页）

第一章小毅

整个世界仿佛都屈服在了这一片倒春寒带来的凄风冷雨之中。

雨滴夹杂着沙子一样的细雪被大风吹的漫山遍野乱飞，那些高大的树木虽然没有树叶的累赘，但仍要努力挣扎才能抵抗住风雨的侵袭，小树苗和低矮灌木紧贴着地面瑟瑟发抖。所有的动物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小毅用麻绳束紧披在上身充当坎肩的那块猫皮，在风雨中努力掌握着身体平衡，小心地拨开长满倒刺的荆棘丛，迈开他那双小短腿艰难地使劲向前伸，最后才勉强够着崖边的那块湿滑的大石头，纵身一跳，整个身体都趴在了上面，才算稳住了身形。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这块石头是这一大片荆棘地里唯一的一块能让人容身的地方。再向前则是一条深达上百身长的大岩缝，左右和后方都是长满倒刺的荆棘丛。

小毅伸手摸了摸胸口挂着的小石像，心中默念了两句祷词。他回头看了看在风雨中已经模糊不清的来时山路，又向两侧的山坡看了看，没有发现四周有人。

其实他不用看也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个春耕农忙的时节，在这个荆棘遍地的山巅，几乎不可能有人。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察看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小毅舒缓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把视线放在了大岩缝的对岸。这条岩缝把这座小山的山头几乎平均分成了两半，两端的距离大约有两个成年人的臂展长度，矫健一点的成年人稍稍助跑一下就能跃过去。

但这个距离对小毅这种小孩子来说却是如同天堑。毕竟他现在只有十二岁，而且因为从小就吃不饱，他比村里那些同龄孩子还要矮小一些。

小毅趴下身子，从石头下面的荆棘丛的根部找到他藏在这里的一根长竹竿，一点一点地把抽了出来。

这是一根韧性很好的细长竹竿，粗的一头有小毅的手腕一半粗，细的那头只有他的手指那么细。它有近三个成人身高那么长，以小毅那双细小胳膊的力量，勉强能支着石头把它伸向对岸。

小毅从腰间解下一捆有他两根手指并拢那么粗的麻绳，熟练的在一头打了个绳扣，就地薅了一根棘条，剔除部分尖刺后，把它缠在了绳扣上，这样就能利用棘条的弹力让绳扣保持张开状态，然后他再用细绳把绳扣绑在了竹竿较细的那头。

小毅端起竹竿晃了晃，觉的没问题，这才把附着绳子的竹竿伸出去，够向大岩缝对面一棵小树的一根较粗的短枝杈。因为臂力不够，他试了几次，才把绳扣挂在了树杈上。

他用力拽了拽，使绳扣紧紧地系在树杈上。接下来他把绳子用力绷紧，然后把这头仔细地捆在了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今天下雨湿滑，他做事的时候格外小心。

他再次试了试绳子的结实程度，感觉没问题之后，这才把身上的衣物收拾停当，然后手脚并用，麻利地顺着绳子爬向了对面。

安全到达对面之后，他攀着突出的石头、抓着岩缝的灌木根，用脚踩着草窝或凹处，向石缝下爬行了大约十多个成年人身长的距离。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拨开数根山藤，又揭开了一大片荆棘枝的遮掩，显露出后面的一个小洞口。

他手脚并用地爬进洞后，先趴在石头上仔细地听了听洞内的动静。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他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他这才站起来解开腰间细绳，脱下背上的猫皮，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然后重新披在了背上用细绳系好。洞内虽然比外面暖和一些，但仍然很冷，猫皮虽然还有点湿，也比不披暖和一些。

这个洞口的位置本身就很隐蔽，即使没有山藤和荆棘的遮掩，站在山上的石缝任何一边都发现不了它。小毅也是在八年前无意中发现它的。

那时他虽然才四岁，但庄户人家的穷孩子，这个岁数已经要帮家里拾柴帮厨了。有一次他在附近拾柴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只山猫叼着一个干瘪的果子从石缝间上来。

这个山猫相当大，对于小毅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属于是非常危险的动物。小毅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只要一跑，很可能反倒会引得山猫追他，所以他提着柴刀反瞪着它。一人一兽隔着荆棘丛对峙了一会儿，可能是山猫并不饿，也可能它觉的小毅不好惹，它最后没有进攻他，而是叼着果子跑掉了。

当时小毅没有多想，只是在庆幸自己没有被山猫叼走。

直到两年后，也就是在他六岁那年，开春之后气候异常，天气又冷又旱，草木都没有按时发芽，村里家家都揭不开锅了，有些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已经开始绝食，把能吃的东西留给孩子们。

小毅一家不是本地人，而是在某个奇寒无比的冬季冒着冰破坠海的危险偷渡上岛的外姓人，他们家在这个村里是独户，没有亲戚可能互相帮衬。在这种会饿死人的时节，自然也没人会舍命省下嘴里的食物给他们姐弟吃。

小毅在饿的发昏的时候，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想起了山猫嘴里的干果子。这说明山上的某个地方肯定有一个果树，而且它的果实不易腐烂，会慢慢阴干成果子干。

第二天在吃了一些妈妈在野地里挖来的草根之后，小毅有了一些力气，开始筹划到山中探险，寻找果干。

但他找遍了这边的半座山，也没能找到那棵果树。幸运的是，他在回家的半路上，从一个小石缝里拾到半个干果子，上面还有山猫的牙印。可能是山猫在吃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这个小石缝里，它也够不出来，于是放弃了。

小毅尝了一口果干，酸涩之中只有一点点甜味。味道虽然一般，但他感觉这个东西非常顶饿。他没舍得都吃掉，又吃了一口之后，拿着剩余部分跑回了家。

但当他高兴的把这小半个干果子递给爸爸的时候，却被他爸爸打了两下、骂了一顿。爸爸说这种果子有毒，是不能吃的。

爸爸在把果子处理掉之后，又询问他在哪里找到这种果子的，看样子是想把剩余的也处理掉。

小毅长了个心眼，他没说是山猫掉落的，而是撒谎说他看到有一只大鸟飞过时掉落的。他爸爸这才作罢，但郑重嘱咐他，以后看到大鸟要注意躲避，小心被它们叼走。另外，他爸爸还吩咐他，不许把捡到果子的事告诉别人。

小毅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不大相信果子真的有毒。他已经尝过了，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而且那只山猫肯定吃的更多，也没见它有事。既然猫能吃，那人就能吃。

饥饿的力量远远比爸爸的打骂更有威力。第二天，他盘算好步骤，开始做准备工作。他找到了这根别人嫌细而放弃竹竿，仔细用麻草搓出一根结实的麻绳，然后他利用这些工具来到了对岸。经过上上下下的一番寻找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个山洞。

从此以后，他每年在最缺粮食的春耕季，都要进一次山洞，拿一些干果子出来，帮助自己勉强渡过芽菜冒绿之前的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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