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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父亲的鞭子二（第1页）

为此，冷成德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想过。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最得官家信任之人，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自己是腾不出手教导她的，更没空续弦填房。以至于冷家到现在都没个主母在后院管事，除了她两个嫡亲哥哥，族中人丁寥寥，连个帮忙教养的亲戚都没有。

无奈之下，冷成德便只能求着官家，从宫里的尚仪局请回几位老辣的教习妈妈，教她学那些官宦人家院里的所谓规矩，所谓体统。

她是在田埂间撒了十二年野的女儿郎，几个妈妈却是长在宫墙里的深闺妇，一个赛一个矜持守礼，与冷溪正好是冰炭同炉，水火不容，一时间搅得阖府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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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冷成德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但他绝对不能算是个称职的好爹。但凡府中一乱，他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冷溪拎到祠堂，对着还不够一排的列祖列宗动家法，不认错就不给吃饭，常常在祠堂一跪就是一整天。

用的是管教儿子的手段，奈何他前面两个儿子，一个从小听话懂事，一个自小机灵会来事，每每罚了一次便不会再犯，偏就冷溪脾气犟，说不吃就不吃，要不是她二哥实在看不过眼，夜里偷偷塞些吃的给她，不然谁也下不来台。

正所谓吃人嘴软，冷溪连着吃了几次冷焕送来的肥鸡腿，顺理成章就给他当了跟班。凭着丁氏生前教给她的功夫，没多久就在北街一带混出了名堂，冷焕索性把北街全交给她，让她就此成了华都人见人怕的女魔头，自己则去做那无事一身轻的潇洒游侠。

人都在笑，冷成德这三个子女，除了老大冷炼，剩下两个却都不像他亲生的，一个比一个顽劣，一个比一个不堪。冷焕为此不知帮冷溪扛了多少顿冷成德的揍，久而久之，为了让老父眼不见为净，兄妹俩便悄悄在北街置了处小院，在家住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这年想起来回家，也是她大哥辗转打听到她常去的花萼楼，在那儿才将她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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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又升官啦，那恭喜大哥了。”看着冷炼身上的青面妆花缎绣彪补服，冷溪嘴上说着贺喜之词，脸上的蔑然却是藏都懒得藏。

冷炼盯了她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过几日就是娘的忌日了，你一个姑娘家老是孤身在外不回家，城中已是闲言碎语不断，不如就趁着娘的忌日，回家一趟罢。”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我家在丁家村，大哥要我回去，我这就回去。”冷溪冷硬地转身要走。

“丁家村早就没了，小鱼儿，你其实比大哥更明白，无论如何你都再也回不去了，华都才是你的家。”

“你错了大哥，不论丁家村在不在，华都都不可能是我的家。有那个把我和我娘丢在外面，死也不问一声的人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分外恶心。”

“小鱼儿，爹当年也是被情势所逼，他是有苦衷的，你不能这么说他。”纵使严正如冷炼，面对这个妹妹时，也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你先回家来，难道你和爹现闹到现在这番地步，就是娘在九泉之下想要看到的么？咱们家已散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好容易团圆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不好么？”

冷溪冷哼道，“让这个家散了一次又一次的，从来都不是我！大哥要劝，就去劝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向娘以死谢罪罢，不然鬼知道会不会我刚踏进冷家的门，就被人提着刀逼出来！”

“你是我冷家的三小姐，谁敢赶你出门？”冷炼无奈地笑了，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她抗拒地躲开，只得耐心道，“孤身在外，你二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应着你，很辛苦罢？”

“也…也没不多苦啊……”冷溪嘴硬地别来脸。

“爹很挂念你。”冷炼尽量将口气放得更软一些，低头看着冷溪的目光充满了期翼，“爹总是偷偷问你二哥和阿魁你在外边过得好不好。你没看过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叹了一整夜气的样子，所以哪怕只一天，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说说话罢，小鱼儿。就当大哥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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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溪不会承认自己当时是真的被大哥的话打动了。但上元节清晨，她还是从花萼楼里准备了几样她爱吃的招牌菜，高高兴兴地回了冷家。

然而她却在家中独自等了整整一天，从兴致勃勃等到昏昏欲睡，还是没有等来冷氏父兄三人。

*

直近黄昏时分，冷成德才从外面涨红着脸地赶回来。

进门的第一件事，却是满院满屋地叫嚷着要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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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到手，还是二话不说，照着一天都没吃东西的冷溪就抽了过去：“瞧瞧你都做了甚么！你娘传你武艺，就是让你拿来仗势欺人的吗！”

冷溪虽躲得及时，可下一鞭却来得又快又急，直抽得她双眼发红：“我揍谁了我！”

“你敢说秦世忠义子的一条腿和三根肋骨不是你打断的！”冷成德在气头上，下手也跟着没了轻重，“你惹谁不好，偏要帮你老子我去惹那阉狗！我今天不打死你，就是在给我冷家留祸害！”

冷溪左闪右避许多次，终于按捺不住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和委屈，一把抓住朝她挥过来的鞭尾，“人的的确确是我打的！可你知道是为甚么么！每次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先打我骂我，你把我当成甚么了！”

“你出手伤人还有理了？！”冷成德也是在气头上，丝毫没听进去她的控诉，话也说得有些难听了，“老子管你为甚么，老子只管你出手之前会不会动脑子想事情！我便是养条狗，也比你懂事！”

“是！我就是连狗都不如！冷成德你果然从来都只考虑自己！”冷溪攥紧了他的鞭子，心每疼一下，就越发的歇斯底里，“你要是嫌我给你惹乱子了，行！那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跟你冷成德，从即刻起再没任何干系！出去别说我是你的种，我也断不认你是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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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完这一通狠话，转身拎起带回来早已凉透了的鸡鸭，夺门而出。

从此以后，五年零七个月，她都再未踏进冷家的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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