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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第1页）

见几个侍从没异议，文来也不敢多言。风行云拍板完直接抬脚上前准备进睚眦楼，然而他站在半掩着的大门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透过半开的大门，风行云能看到里面有二三十个小孩，从三四岁到十二三岁都有，他们有的在扎马步，有的在打拳，还有的在互相追赶玩闹，一旁的监侍笑着佯装拿手里的细竹条往打闹的小孩身上抽去，嘴里笑骂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别给我偷懒，好好练，快给我扎马步去。”

那情景，一下就让风行云想起来上辈子在孤儿院的日子。按道理那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他早就该不记得了，可如今却清晰出现他的脑海里。孤儿院的老师院长，反复教小朋友们唱歌跳舞，教他们要乖巧听话，嘴巴要甜，不能哭闹。等到有人来孤儿院想要领养孩子的时候，就让他们极力讨好表演，好被选上领走。

虽然长大后明白那是一种孤儿院老师们的一种善意，可这善意却透露着一股悲哀。孩子们宛如货物，被领养走的，基本都是模样周正嘴甜乖巧的孩子。剩下那些智力残缺，模样不可爱的嘴笨小孩，如同被人挑剩的货物，被压在箱底，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

而那些孩子们，在相互慰藉温暖，无法纯粹的快乐中掺杂着努力让人喜欢的小小心思，渴求着一份摆脱孤儿院的幸运。

哪怕是为了取悦他人而活。对养父母满怀感激，唯命是从，丝毫不敢惹他们生气，害怕再次被遗弃，努力抓住所谓的亲情，如同品尝药丸外层的糖衣。无论里面是怎样的苦涩，至少外面是甜的。

风行云神色微茫站在门外，乌黑的眼珠没有焦距，仿佛了透过面前的睚眦楼，穿过前世短暂的一生中纷杂的记忆，穿过茫茫天地步入轮回，最终只剩下一片空寂。

文来和几个侍从围在他的身后，孩童小小的个子让他们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神色，他们只是看到风行云在睚眦楼的门外不知为何改变了要继续参观的想法，转头带着人走了。

只有那个跪在地上的小男孩，在风行云转身时捕捉到他眼中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冰冷，那样冰冷的目光在一个五岁孩童的眼中出现，令人莫名生寒。

“跟我走吧。”风行云很快敛去眼中的情绪恢复平静，示意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跟他走。那小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比自己的小的孩子产生恐惧，但那只是一瞬的情绪，他缩了缩肩膀却还是迅速起身，有些惶恐无措站在风行云面前。

风行云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露出微笑安抚道：“别怕，走吧。”在卫明溪身边这么多年，不说学会她那种十分安抚人心的笑意温柔，学到点皮毛也足够应付眼前这个小孩。

二公子笑起来像什么呢，就像……就像监侍大哥说的倚红，因为他说倚红很漂亮，跟仙女一样。虽然我没见过仙女，但二公子就是个小仙女，所以刚刚二公子眼中的冷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小孩当即成功被风行云迷惑，将心中能给出的最高夸赞给了风行云。

而倚红，只是监侍喝醉了酒在给孩子们吹嘘的一个某青楼里的烟花女子罢了。

成功安抚了小孩，风行云便带着人一块去找风满楼。夜盲罢了，若是后天还好说，先天就没得治了，但自己一时心软做了留下这个孩子的选择，就得为这个选择而负责。

再说这种关键时刻救一命的戏码，不正是收服配角卖命回报自己的日常剧情。算了算了，先别想那么多，还是去风满楼那走个过场再说。

此时正值夏初，太阳已开始毒辣，风行云是申请坐马车过来的，回时为了以后能更好和雀蒙眼小孩相处，十分善意的让他一块上了马车。一番询问，得知了小孩名字叫十一，因为据说是十月一号来到风伯侯府，睚眦楼里边的监侍懒得取名，直接就用十一当做名字，今年八岁。

随后风行云赶紧问了他关键问题，他的夜盲是何时开始的。风行云目光有些逼迫，十一不敢有隐瞒，答道：“大概是三年前，以前只是有一点，现在更严重了。”

还好还好，不是先天就好，风行云闻言放了心，看着缩在马车角落里的十一，寻思了一下还是找和他一块来的侍从问问从睚眦楼淘汰下来的小孩会怎样好了。

撩开窗口的帘子，风行云对跟在外面的侍从招招手，一副我有问题要问的表情。那侍从见了笑着询问道：“二公子，怎么了？”风行云使用出歪头杀加眼神攻势，问道：“钟正啊，被睚眦楼淘汰后的小孩，为什么要发卖出去，发卖出去会怎么样，为什么十一那么害怕。”

风行云和十一在马车里的对话外边的侍从都完整听到了，自然知道十一是指谁，那名叫钟正的侍从无法抵抗风行云卖萌，加上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便解释道：“若不能在睚眦楼待下去，由人转手给人牙子，至于人牙子会把人卖到哪去这就不知道了。二公子，其实倒不是说这孩子害怕被发卖出去，而是他撒了谎隐瞒了自己不能夜视的事犯了规矩，害怕被教训罢了，睚眦楼内不得撒谎，相信他从小也一直被告之过。”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风行云点头，原来是这样，放下帘子转头看缩在角落的十一，十一听了钟正的话缩得更小一团了，风行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道：“为什么明知故犯？”

十一抬头看他，见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二公子脸上满是关怀，心中忽然一股酸涩涌出，喃喃答道：“因为我不比别人差，就算……就算我是雀蒙眼，我也不比别人差啊。”他的脸上尽是委屈看着风行云，还带着隐隐的倔强，眼中泛过一丝水光。

风行云听到这个答复，波澜不惊的心终于泛起涟漪，这个小孩这样的神色，和当年年幼时的沈鹰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令他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心疼。

上辈子的风行云也就是晏欣，因为当时养父晏海成的亲生儿子晏鸿飞对到来的晏欣心存不快，怎么也不肯让晏欣和他同一个学校，尽管晏鸿飞大晏欣七岁，已经上了初中，只是市里最好的学校是小学初中连在一起，所以在晏鸿飞的抵制下，晏家怎么会因为一个养女惹亲生儿子不快，自然将晏欣送去了一所普通小学。

若不是晏鸿飞这横插一手，晏欣也不会认识沈鹰，那个与她同龄父母双亡寄宿在舅舅家的男孩，陪伴了她一整个青葱岁月，陪她喜怒哀乐，也为她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那个看起来坚强勇敢没心没肺似乎从来都很开心快乐的沈鹰，他也曾如十一这般，脸上尽是委屈看着晏欣，诉说自己的不甘和满腹酸涩。两个虽有亲人却如同寄人篱下的孩子，小小年纪不得不顶着面具生活，只敢在彼此面前卸下伪装，放肆欢笑，大声哭泣。

风行云神色霎时变得十分柔和，他搀着十一让他起来坐在马车上，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别怕，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差，我会找人治好你的眼睛。”七八中文首发www.7*8zw.com7*8zw.com

十一情绪收敛了一些，闻言却还是有些低落道："可是他们都说这是治不好的。”然而眼中泄露出的小心翼翼的期待还是出卖了他，风行云摸摸他的头，坚定道：“相信我，会治好的。”

“嗯。”十一被他眼中的坚定感染，竟相信了风行云这个五岁小孩。十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风行云面前好像自己比他小一般，被摸头安慰毫无违和感，仿佛他是一个长辈一般，可他明明只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啊。

要说风行云上辈子早点努力并且没死的话，现在也能有个十一这么大的儿子，所以风行云就跟卫明溪看他一样一脸慈爱地看着十一。十一觉得二公子的眼神很奇怪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是觉得二公子是个又漂亮又好的人，愿意留下自己还给治眼睛，真是太感动了，他一定会好好习武保护二公子的。

风行云如愿收获小十一的忠心一颗，给风满楼知会一声到时候就是心腹养成了。风行云认为他要留下十一在自己身边的行为，风满楼应该是不会有意见的，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惜这一次他猜错了。

待风满楼问清了经过后，面带笑意问风行云，道：“为什么想留下他？”风行云见风满楼这个笑心道糟糕，这个笑不怀好意，有点悬。

“眼缘，看对眼了呗。”风行云试探性给出个这样的回答，一边观察风满楼的表情。

“你说他的夜盲能治？”风满楼面带狐疑，用下巴指了指跪在地上紧绷着表情好让自己显得不害怕的十一。

风行云赶紧点头，连说了几个能。

“你确定要留他？”风满楼脸上只剩疑惑，好像真的只是在对风行云要留下十一的行为感到疑惑，风行云实在猜不出他此时的想法，不敢放松警惕，缓慢而坚定地点了头。

“那好吧——”风满楼见风行云点头，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就这样？这就好了？风行云显然不信风满楼这样轻易答应了，轮到他一脸疑惑望着风满楼，等待他的下文。

小儿子果然比大儿子更懂得看爹的脸色，风满楼心中叹了一句，不再捉弄风行云，接着道：“你可别后悔，你留他的话，你就别要小书童了，我就只给你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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