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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六章（第1页）

窗外的苇帘被换下，拉窗被重新糊上白纸。橱柜里摆放的玻璃器皿换成了稳重而温润的陶器，床单、被褥从棉麻布换成了蓬松柔软的毛织品。整间居室显得温暖舒适。

花园里已经有了许多变化。龙胆花在一处角落里仍然开得娇艳，角落里还有一丛石楠灌木和一丛不久会变成藕荷色欧石楠。灰白的天空中满天乌云，灰绿的草地里一抹橘黄鲜亮醒目，那是身穿着橘黄色夹克的Aris正尝试着开割草机，朝工藤的方向慢慢挪动过来，这是初秋前最后一次割草坪。草坪上的蒲公英开了一大片，杂草足足长了五寸高。

工藤享受着空气里流动着的醇香醉人的花香。偶然一只黑脉金斑大蝴蝶飞过，沼泽地里枫树林笼罩上鲜艳的色彩，羊齿类植物的绿褪成了淡白色，蓝莓灌木丛叶子变成明丽的火红，紫菀花开始绽放。

秋意渐浓，恣意生长的植物们逐渐安静下来。昨晚预报有霜降，Aris从外面抱回几大枝西红柿，西红柿仍是青绿色的。除此之外，能找到的所有娇嫩的花也都要采回来——金莲花、大波斯菊，几枝迟开的玫瑰花，最后把秋海棠和天竺葵分别栽在三个花盆里，抱回屋内。做这些活计让Aris不免伤感，她渴望着球茎种子的到来，种植它们会是一件让人充满希望的工作。柚子树上的果实成熟了，工藤顺着梯子爬上树，摘高处的柚子，Aris则用工具接柚子，那是把捕虫用的细网绑在竹竿上制成的。有时柚子掉下来差点砸到了头，有时又会骨碌碌滚出老远，摘柚子的过程中充满了欢声笑语。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农具室的屋檐下，棚屋一角，树枝下都悬挂着木制留言板，用来做核桃柚饼和年糕的大蒸炉上也写着“记得熄火”的提醒。这都是用便笺打印机打出手写体，放大复印后拓印到木牌上，用电烙铁描出形状做成的。有时留言板上也写着一问一答。

回到厨房打转时，他发现Aris购置了一个崭新的电炉座。大堆的邮件等待着她。其中的一个包裹里，有一只硕大的蘑菇埋在香草中，附带着如何食用的说明。另一个包裹里是一瓶自制的无花果酱。这些都是朋友们亲手制作的，而非从市场上买来的。还有书店用挂号信寄来的装帧精美的小书。拆开几本，两人对坐着细细地读起来，一百来页的书能缓慢地读上三小时，因为喜欢而觉得珍贵，到了舍不得翻页的地步。

在秋天，把收获的蔬菜、水果打包寄给朋友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Aris把食材一一打包，放到手推车上，由工藤送到附近的杂货店寄走包裹。包装箱都很有设计感，带有手绘的食用说明和写在木片上的亲笔信，都能给朋友们带去惊喜。

除此之外，Aris还烤起了饼干。她往白瓷碗中敲入两个生鸡蛋，只留下蛋清，边打发边洒入白糖，直到蛋白霜表面出现了淡淡的光泽。然后分成三份，用蔬果粉调成粉红、天蓝、薰衣草紫三种颜色，装入裱花袋中挤出一朵朵小花，再放入烤箱中烤制。工藤盯着时钟，准时取出两个烤盘的曲奇小花蛋白糖，用透明的小袋分装，放入几个白色纸袋中，用一枚枚小巧的贴纸封口。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就是感恩节了，浅蓝色的大海漂入黄昏。那天寒冷风大，赶在下雪前用旋耕机把菜园耕过，给蔷薇花培土，把枫树底下和附近花坛上的叶子搂起来后，他们就回到舒适的屋子里开始燃起壁炉。两人一起做了烤鸡、奶油洋葱、蔓越莓、西葫芦和土豆。蔓越莓和西葫芦是沃纳从自家的沼泽地采来的；土豆是安娜家的。烤鸡里用香浓的栗子填料，摆放普罗旺斯杂烩的盘子镶嵌着深粉红色和绿色的花。银质刀叉上刻着贝壳花纹。

饭后，Aris还用白色陶瓷锅煮起了红酒。锅底铺上柠檬片、块、草莓、蓝莓，再撒上肉豆蔻、柠檬干、八角、肉桂粉这些香料，最后倒入一瓶红酒，加上黑糖熬煮。带着浓郁的果香的热腾腾的红酒。他们坐在壁炉边，分享着热酒，谈起邻居安娜想买的那处农田。她指了指放在厨房窗台上的那袋新鲜土豆，告诉工藤这是邻居白天时带来的，在收成欠佳的日子里十分珍贵。Aris回赠了两株在灯光下培育的瓜叶菊，叶子饱满厚实，再有两个月就能开花。

晚上回到卧房后，工藤循着上次“蓝星、黄星”的提示，去回忆他们拥有过的图腾。图腾是为了造梦师、盗梦者辨认自己处于现实还是梦境而存在的。它们在真实和虚幻的世界中会又一些细微的差别，在梦境中可能会有突破常理的特征。灰原为他设计过这四样图腾：

由海岸上的漂流物、彩色线绳、纸蕾丝、被丢弃的念珠、小碎片和珍珠等不起眼的小东西缝、剪、粘而成，再涂上颜料而完成的小方盒，在梦境里打开来，有扯不完的彩纸带，而在现实里，只是两颗折纸星星。

一个涂成乳白色的木雕小羊羔，画上了一颗淌血的鲜红的心，再加上如藤蔓般缠绕的神圣数字。在梦境里的数字会不停地变换，而在现实中是数字7。

一面山羊皮的小铃鼓，鼓面上刺着星座标志，鼓身上绑着彩色的缎带。在梦境里晃动铃鼓，它会不停止地发出声音，而在现实中会停下。

一本用黑丝绸重新装订过的关于塔罗牌的口袋书。她在书中题了几行诗，把两人描写成了吉卜赛人和傻子，在梦境中，她是那个创造寂静的角色，而他聆听寂静。而在现实中，读到的诗句里，他们的角色是相反的。

集市一直是灰原的灵感来源，那里总能淘来无数独特的小玩意儿。附近三十公里内，只有一个很小的跳蚤市场。工藤若有所思地在集市上漫步，直觉把他的目光引向一个在阳光下闪烁的东西。他眯着眼睛，不断靠近那个刺目的东西。那是一枚镌刻着狮头的黄铜色的怀表。

“老板，能让我看看这块表吗？”工藤打着手势，向那位带着鹰羽冠头饰的印第安人示意。在得到应允后，他打开了表盖，里面是一张相片，一个黑色长发女人的半身像。

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我还是不知道怀表在哪。

或许是你不想让我找到它。

工藤感觉到困惑，这是他在灰原失踪前使用的图腾，怀表里从未放过这张相片。而相片里的女人是谁？他并不认识，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灰原为什么要把这张相片放进他的怀表里？这个陌生女人有着大和抚子式的温柔和顺，表情有一丝哀怨，除了发型以外，她和灰原的姐姐明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只有这枚怀表没有摆在任何价格牌的对面，工藤皱起眉，摸向口袋里的几枚金币。但店主只是很嫌恶地摆摆手，把一个牛皮纸信封袋丢到他脚边。他诧异地捡起来，拆开了信封。

最亲爱的蓝星：

你穿着新鞋子孤独地走了，我觉得很悲伤。可你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显现，无论我去了什么地方。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安静。我们好像屏着气，在坐着没有尽头的过山车，无限地上升，要去一个高不可及的地方。

亲爱的，我们之间，永远会是我爱你更多一些。你是最好的，你碰到一个人，你以为她和你一样完美，但这只是想象而已。你总是在乎一切，你做什么都如此完美，但你无法让你身边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任何缺憾。

我们还活着，经历了过去，还有那么多未来。我们一起爱，一起哭，一起付出那么多，一起享受来之不易的平静。不要再寻找慰藉了，根本没有。

但是，亲爱的，我累了，陷于一个可怕的混乱里，不知道怎样才能告诉你。我没有太多选择，于是将这里选作容身之地。但爱是重要的，我们能让生活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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