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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章上（第1页）
工藤对昨天的探访结果感到挫败，他不仅没有找到灰原，也没能安慰到犯人中的任何一个，他胸口的空洞依旧孤零零的守候着。他无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左襟内侧的口袋，才想起那只老怀表已经不见踪影，他忘记了弄丢的时间点。就像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时间却习惯了钟表已不存在的事实。
今天接待他的是第二级别监狱的看守长米勒女士接待访客的工作似乎是轮班制度。她身材健壮，是监狱里难得看上去性情开朗的人，“现在这个点，第一级别的女囚还在外面散步呐，工藤先生。您不如换一个治？”
“不，我还是——”工藤话音未落，米勒的大嗓门已经响起了。
“米歇尔，这是来我们这儿的新医生，他来和你谈谈。过来！利索点，别这么磨磨蹭蹭！”
女囚上前，行了一个屈膝礼。她低垂着头，双颊泛红，嘴唇蠕动着，欲言又止。
“报上你的名字，说下你的罪名。”
女囚立刻开口，磕磕绊绊地回话，“您好，我是金妮·威尔森，因诈骗罪入狱。”
牢门旁的一块搪瓷板上罗列了这个女囚的囚号、等级、罪行和刑满释放的日期。
“金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快满一年了。”
“你几岁了？”
“二十岁。”
工藤愣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岁了，这里的生活环境加速了她的衰老。
“你在这儿过得怎样？”
“很好。”
气氛陷入了僵局，米勒女士马上就打破了沉默，她一把冲上去捏着女囚腰间的裙布。“您看看这裙子，麻布面料，里面的内衬是法兰绒！还有鞋子，特别结实，是这儿的男囚在在监狱工厂里做的！”
在被看守展示囚服，这名女囚就像人体模特一样僵直地站着。工藤为了保持礼貌，并没有太靠近女囚，也尽量避免打量她的衣着。可是裙子上散发出的汗臭味，像是在夏天穿着它，连着干上五天的重活会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里的囚犯，多久换一次衣服？”他向看守发问，“还有洗漱之类呢？”
“外套一个月换一次，裙子、内衣、长袜是两个礼拜换一次，鞋子要是坏了，一年也就最多换一次，坏得快的，只能赤脚走路。一个月的洗澡次数不能超过两次，分批带去的。”看守回答。
“威尔森小姐，谢谢你。我下次来的时候，可能会来拜访你。现在我必须赶去别的地方了，那儿的路很难走。下次你可以和我分享你在这儿做些什么，可以吗？”七八中文首发www.7*8zw.com7*8zw.com
“好的，先生。您是打算来给我们讲《圣经》的故事吗？”金妮抬头，充满期待地看着工藤。
“有一位女士会定期来给这些女囚念《圣经》，读完后，还有一些提问。很早以前，这儿还办过监狱读书俱乐部，但是后来因为书里夹带的东西……发生了一些恶□□件，以后就不准再传阅任何报纸、书籍了。只剩下这位女士，坚持着读《圣经》，书也是随身带走的。”看守长补充道。一秒记住【七八щщщ.78zщ.coм】精彩无弹窗免费！
“我不会给她们讲这些，我只是倾听她们的内心。”工藤回话。
看守长米勒瞄了工藤一眼，没说什么，就招呼附近的看守把金妮·威尔森带回到牢房里，锁上了门。
窗外传来女囚步调划一的沉重脚步声，他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那些鱼贯而出的女囚在荒凉的空地上分成了几个圆，组成一支巨型轮子般的队伍，一模一样的。每隔30米，就有一名看守监管着直到散步结束。
大门打开，女囚鱼贯而出，这怪异的画面极具冲击力。在这些无缝衔接的队伍中，所有女囚都身着藏青色裙子，戴着白色帽子，有的低垂着头，像是脖子支撑不住千斤重的脑袋，有的跛着脚艰难地拖着一条腿前行，有的全身僵直，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偶尔有几个可怜人抬着头看向天空，似乎还有一个朝工藤所在的这扇窗户张望了几眼。
“每个女囚之间都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们必须清楚自己的位置。走太近或是掉队的就得上报关禁闭一个月，丧失散步的机会。一些得了重病、身体虚弱、特别衰老或是特别年幼的，就安排成另一个圈子散步，她们可以很慢很慢地走，别的圈不能撞上去。”
“她们走上多久？”
“每三天一个小时。”
“遇到特殊天气呢？”
“那就只能取消了呗。其实看守们也不想要这种糟糕的天气，过长的全封闭式囚禁只会让这些囚犯心情抑郁烦躁、寻衅滋事。”米勒紧紧盯着其中某个圈的移动节奏，它逐渐和别的不一致，然后对着一旁的看守点了某两个女囚的名，“她们拖了那个圈子的后腿，你巡视时切记要找她谈话。”
直到钟声再次响起，所有人的步速都慢了下来，脚步变得散乱。过了一会儿，钥匙的叮当声、开门、拔插销、靴子和地上沙粒相互摩擦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她们回来了，先生。”米勒的语调死气沉沉。那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几乎只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于是，看守长也不愿再停留在原地，而是带着工藤走向了第一级别的监狱，一路上都在叮嘱。
“先生，您可得要个心眼！比如，您一定要看管好财物。许多女囚从小就成了小偷，要是把什么显眼的东西放到她们碰得到的地方——手表啦、胸针啦，她们的贼手就又偷偷摸摸地从什么桌底下伸过来了。”
“您也必须注意和她们谈话的内容。监狱内外发生的事，报上的新闻、启事，一概不能说，也不可以为她与她的家人、朋友传递物品或讯息，不可以对她们做出任何保证。她们只能在这里悔过自己犯下的罪行，思考出狱后如何高尚地生活。”
他想象灰原现在是什么感觉，这是否对这种普遍的扭曲痛苦感同身受，能否有热血打破那面厚重无形的高墙。他造访的对象不是灰原哀，而是1895。
这里是比窒息更令人难熬的静，如压在心头的一块冰冷重石，象征着永恒的时间也在此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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