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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站柜台工人新村番瓜弄(第1页)

站柜台

最近阿娘身体不好,阿爸就带了阿哥和我到他的单位,和他一样早出晚归。我阿妹则跟我妈去她学校打发时间。当然,我们也不是去吃闲饭的。他说要我们从小就接触一下社会,知道劳动光荣,钞票来之不易,生活的艰辛。这我知道,不劳动者不得食嘛,要吃饭就得干活。其实,阿哥早几天就被阿爸叫去参加什么劳动了。当然,在我眼里做学问是更累、更痛苦的活。七八中文最快^

阿爸每天给我们每人一角五分,一角做车钱,从武胜路四十六路终点站,乘到共和新路旱桥下面,正好五分。另外五分是一天的工钱。为了省下这一角车钱,我和阿哥每天要花上两个小时来回走着去上班。

可我还有个累赘,就是那只三个月大的麻雀。按麻雀的年龄,它已是个青少年了。平时我把它养在一个纸盒里,边上开个小口,放在大橱顶上,让它自由出入。纸盒旁边放了一只食碗和一只水碗。每天一大早它便跳出盒子,先吃几粒米,再喝上几口,便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开始它一天的自由活动,它已把这里当家了,不会飞走。可现在不行,我要早出晚归,万一外面的老麻雀来勾引它,能保它不出事?最后决定带它一同去上班,可我买不起鸟笼,晓萍就向她大伯借了个绣眼笼子,还有深蓝的蒙布。我把鸟笼系在竹竿上,每天一大早扛着鸟笼去上班。海伦看了又不顺眼,讲我像白相人,等阿婆回来要告我的状。

今天到了公司才知道让孩子参加暑假劳动并不是我阿爸一人的发明,有不少职工的子女都来参加劳动。我想他们应该是和我一样,家里没大人,怕他们闯祸,只好弄到单位里来看着。

我们这些孩子分成了两组人马,年纪大一点的到公司仓库去搬搬东西,推推车子,说白了就是做苦力。小一点的跟公司人员到各个基层水果店去站柜台。

我和一个年龄跟我相近的女孩分在离公司最近的一家水果店。她叫招娣,瘦瘦的个,黑黑的脸,梳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在我眼里怎么看都像个农村小姑娘。她自傲地告诉我,她爸爸是公司的党总支书记,她还问我爸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阿爸关照过,在公司里不许“骑他的牌头”(不许炫耀他的职位),便随口说我爸是看看门的。

到了那里才知道这是区中心店,有好几开间门面,除了水果还供应南货,规模不小,就是水果的品种没有淮海路和太平桥的多。经理说,店里的强壮力都调去抢运西瓜了,所以人手有点紧张。

说是站柜台,也无非是帮着看看摊头。见我们闲得慌,店经理叫我们把水果摆摆整齐。这太容易了,淮海路上水果店里的萍果生梨等都是摆得整整齐齐的,特别是西藏路和福州路口的丰实果品商店,那里货架上的水果摆得就像金字塔一样。起先我还以为这是为了好看,后来德明告诉我,有个小偷想吃萍果,称人不注意,想来个顺手牵羊,撩起衣服做掩护,拿了最底层的一个萍果,不料这个萍果一拿走,上面的金字塔就坍了下来,那小偷就倒了霉。

听人说住闸北区的大多是低收入的劳动人民,现在看来这话不假,从穿着上就能看出来。再就是我们站了一上午柜台也没几个人来买水果,倒是西瓜摊头一直在忙。那堆成山的西瓜,只卖三分钱一斤,再不贱卖的话,就要烂掉了。阿娘讲过,“水果不烂,好赚千千万万。”而且我发现,这里的水果比我们那里要便宜得多,我想就是这里穷人多的原故。

午饭时阿爸给了我两角代价券(菜票)和半斤饭票,让我自己去食堂吃饭,他要去基层店去检查工作。从食堂的价目表上看,红烧带鱼是一角,红烧大肉加菜底一角、肉酱炖蛋一角三分。最贵的是红烧小肉,每份一角六分,有小半碗,烧得是浓油赤酱,上面一层油。各色蔬菜三分一碗。我要了一份红烧小肉,又花三分钱买了一碗我喜欢的炒长江豆,省下的一分买了一碗番茄卷心菜猪油渣汤,打了半斤饭。要是在平时,我是不喝汤的,今天汗出得多,嘴巴干。

食堂的阿姨讲她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小朋友一顿饭要花两角钱吃半斤饭。我告诉她我做了一上午的生活,吃少了下午做不动。这阿姨眼光太差,难道她没看出来我和这里的人有点不一样吗?

吃食堂的都是些附近的一些商家和工厂的工人,因为单位里没有食堂,便在这里搭伙。有的单位还补贴一些搭伙费,要是居民来吃,则自己掏搭伙费。像这样的居民食堂,在我们那里基本上每个里委都有一个。吃食堂虽然方便,但开销较大,所以天热不少人自带冷菜冷饭便将就过去。

我边吃边注意周围的人,果然,吃荤菜的很少,很少有人吃两只小菜的。一个大汉(山东人?体重至少是我两倍)只买了四个馒头(怎么吃得饱),一碗番茄卷心菜猪油渣汤。他馒头咬咬,汤喝喝,吃得津津有味,一顿饭才一分钱(馒头只收饭票,不收钱)。身旁的一个阿姨只买了一只汤,半碗鸡毛菜(三分一碗),也吃得开开心心。看来食堂阿姨说的有些道理,我太大手大脚了。

饭快吃完的时候,阿哥来了。他只要了一碗落苏(茄子)和一碗汤,一共才四分钱。看他可怜,我就把省下的两、三块小肉全都给了他,还对他讲,这样太做人家(节约)了,吃得好才有力气。阿哥却讲我是“脱底棺材”(大手大脚,吃光用光),不晓得节约。我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省下来的饭菜票要还给阿爸,又不能换零用钱,不吃白不吃。

饭后我并没有急着回商店,而是到了共和新路旱桥,从桥下的楼梯上了桥。我有段时间没来旱桥了,我知道旱桥是上海最长的桥,不过下面没有水,是五、六条铁轨,还横跨过两条马路,故称为旱桥。我往桥下看了一会儿,便走着下桥了。

突然,我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只远处有两辆马车急驶而来,车轮滚滚,却没有尘土飞扬(那时的路面很干净)。赶车是两位解放军,马车上是好几袋粮食,就像打仗电影里老百姓为前方送军粮。那马好像是在小跑,速度却很快,马有四条腿啊。我很好奇,又觉得奇怪,难道解放军连卡车都买不起。后来才知道,不是解放军没钱,而是在城里除了解放军别人不能养马,那应该是退役的军马。现在马在上海也是希罕物了,前两年我们还在人民大道看到过马戏团养着的马,后来再也没有见到它们的影子。

一路上,我看到那些踏黄鱼车和拖车的人双手紧握车把,身体前倾,肩上的绳子绷得紧紧的,艰难地拖着车子一步一步地往上坡走,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那些满载的车子,上坡踏不动,只能下车来拉。让我好奇的是,他们一边拉,还一边还“嗨卓、嗨卓”地打着响亮的号子,一声一个脚步。我想只有在上坡和上桥时,车夫才会打爬坡号子,因为在别的地方听不到这样的号子。听丽华爸说,他们码头工人在扛货是时就经常要打码头号子。因为有的货物既大又重,要六个人甚至八个人一起扛,这时就有一人领着大家喊号子,这样就能使大家集中精力,劲往一处使,步调一致,四平八稳。

有的车夫干脆把车停在路旁,坐下来歇口气。这时,有几个男孩,走到那些车夫跟前问他们些什么。大该是问要不要他们帮着推车。有好几个男孩找到了要帮忙的,而有的车夫则则摇摇头、摆摆手。那些男孩两人推一辆车,快要下陂的时候,车夫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角子(分币),可惜我没看清是多少,大概是一分吧。

这些孩子蛮可怜的,推一次要好长的一段路,才一分钱。不过从他们的脸上看得出,他们非常满足。

回商店的路上,我看到一些男孩不仅赤膊而且还赤脚。我很佩服他们。马路被太阳晒得是滚滚烫,他们的脚底板却不怕。最有意思的是,我看到了几个光着上身的小男孩,浑身乌黑油亮,好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当然,他们嘴里的牙就和脸上的白眼乌子显得更白更动人了。若不是一张中国人的脸,我还以为他们是从非洲来的呢。我想让这些孩子上台表演非洲人民要解放的战鼓舞,可以省下涂脸的酱油。

在夏天,我和德明也是黑黑的。但一过夏天,身子就变得雪白了。我们这里的男孩不赤脚,我和德明也只敢在家门口赤赤膊,到弄堂里玩和上马路是一定要套上背心的。有一次我和德明光着上身在家里玩,晓萍和海伦就说我们“成何体统”。

到了下午,店里也没什么事可干了,经理要我们拍苍蝇。这里的苍蝇比我们那里的要多,而且不少是绿头苍蝇。招娣还要和我比赛,看谁苍蝇打死的多。想不到一阵劈劈啪啪之后,她打死的苍蝇竟比我还多,我不服气,告诉她我们那里打苍蝇不用拍子,而是用手。

她不信,还说用手拍太脏了。我便放下拍子,用手拍了起来。想不到这里的苍蝇特别机灵,我拍了半天,竟一只也没拍到。她叫我不要再逞强了。这只能怪我平时练得太少,要是有德明的一半技巧,今天就不会在她面前丢脸了。又一只翠绿、闪着光的大苍蝇逃脱了。她叫我不要去追那苍蝇,说苍蝇逃走后又会飞回原处,等着它便可。我便来个守株待兔,把两只手掌留在了原处。果然,不到一秒钟,它又飞了回来送死了,在我手的上方飞了几个8字,终于降落在我的伏击圈之内。这次看你往哪里跑,我迅速合拢手掌,便活捉了那苍蝇,总算挽回了自己的一点面子。当然,我没像平时那样挤死它,我要它死得惨一点,解解我心头之恨。我叫招娣弄来一桶水,让它来个汤饱。

空闲时,她问我家住哪里。我告诉她我家在纪念馆(一大会址)附近,可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我再问淮海路她是否去过,她又摇了摇头,说她只去过南京路。她告诉我她家今年搬到了“番瓜弄”工人新村,有两个大房间。以前他们可能是住棚棚房的,搬到工人新村就一步蹬天了。

前段时间,阿爸、阿娘和小叔一直在讨论是否也要般到“番瓜弄”,因为闸北区区政府照顾我爸(他是正科级干部,当时的正科级干部要比现在的正局级干部不知要少多少倍),要配给我们两套新工房,有四大间,有煤气,大小卫生(我家本来就有五间房)。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阿娘拍板,还是不搬为好。理由是离这里太远,买东西不方便,我妈上班也不方便(其实从这里骑脚踏车也就十来分钟)。我是谢天谢地,搬到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人还有啥意思,没人跟我玩,大王做不成了。

我知道“番瓜弄”以前都是自己搭出来的棚棚房子。有一些棚棚更差些,是用毛竹、旧席子和油毛毡搭成的,像小船上的蓬,人要低着身子才能进去,人称“滚地龙”。碰到黄梅天,上面要漏雨,下面冒泥浆,苦得不得了。为了改善番瓜弄的居住条件,国家在这里建造了“番瓜弄”工人新村,好像是去年造好的,听说还留下了几个矮蓬蓬,留作教育后代。

一个礼拜的跟班劳动很快就要结束了,虽然这几天人有些不自在,但几天的汗水总算有了一点收获,一天五分的工钱,加上每天走路省下来的车钱,也有五、六角的进账。我终于体会到了靠自己劳动来赚钞票的那种快乐的心情。记得小时候看到阿婆大把大把地付钞票,海伦急得差点哭出来:“阿婆,我以后到啥地方去赚钞票来给你用啊?”在她眼里钞票什么都可以换(也就是现在说的钱是万能的)。阿婆告诉她只要读好书,将来就能赚钱养家了,如果她舞跳得好就能赚大钱。所以海伦拼命地练舞蹈,书她是读不过人家的。现在我明白了,只要有了工作就有工资,就能过日子了。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了做工作并没有什么难,徐敏说小学毕业就可以工作赚钱了。我看用不着小学毕业,我现在就可以上班了。有些营业员,我看小学都没读过。一角几分的一斤水果,一斤多一点,也就是两位数的乘法,还要拿只算盘笃来笃去。他们算盘还没拿起来,我心里早就算好了,只是不好意思把价钱报出来罢了。

最后一天上班,我盘算起这几角钱的出路,想买点什么东西回家。招娣告诉我,她想买一个西瓜回去。这是个好主意,我想买一点葡萄回去让家人分享,这是我一个礼拜的劳动果实啊。再说几天没和德明他们玩也有点讲不过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因为只要我一离开,德明就会充当起临时大王的角色,但游戏的趣味性将会大大地降低。

打定了主意,我们就和经理讲要买水果,他让我们过了四点半再买,关门前东西要便宜得多。招娣买了一只很大的西瓜,我则挑了两大串葡萄,那师傅说只要一角,我捡了个大便宜。我想好了,一串葡萄和德明他们有福同享,另一串上交家里,骗骗阿妹。师傅把葡萄放在一个纸袋里,再给了我一个装水果的小竹篮。下班了,我和招娣跟店里的师傅、经理道别后,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我一手提竹篮,一手扛鸟笼,一站路没走完,手里葡萄越来越沉,牙齿一阵阵发酸。我想,这会不会是酸葡萄?便摘一颗放在嘴里,很甜。又从另外一串摘下一粒,照样甜的。我一路走一路尝,没多少时间,这两串果实磊磊的葡萄就变得稀稀拉拉起来。不行,照这样下去,没到家这葡萄就要光光了。我咬咬牙,掏出五分钱,跳上了公共气车。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祝大家中秋快乐!

真的输不了怎么办  悦君心虐恋恋不廷  心药  灰姑娘陷阱  小红帽要翻身  来自何方的萌丫头  许你向夕看  我风靡了星际修真两界  有朝一日龙抬头杨云萧倾城_  明日巫师(娱乐圈)  步蟾宫  大梦西游  莲镜  穿成影帝的重生妖妻  [名侦探柯南]假如远山家生的是男孩儿  小可怜了解一下  异界之与你同行  如果有来生  女配家里有金矿  怀瑾握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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