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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当时旧忆二（第1页）

圣姑起身之后，平复下心情，继续说道：“当日妾身渐渐回复过往记忆，十世种种尽数涌入，此身弱小，难以承受，是以断断续续、拉拉扯扯，期间大半时候都处于晕厥之中，致使今世祖父以为生病，去行那卖身求治之事。妾身虽然只是借孟家孙女之身历练，但终究体内流淌着孟家血脉，为人者当饮水思源，知恩图报，又因着妾身业力深重，克死了孟家老小，本意是要在恢复面貌之后，将祖父妥善安排，尽其天年。可恨那范幽恐违反教规，动用禁术在凡人身上，不仅令妾身报恩无门，更害了一镇百姓的性命，大大损害了本教声名！小七、小八寻到妾身以后，小一、小二他们也陆续来了。他们原是要带着妾身速回奈何岛，尽快恢复修为与道行，以震慑二使蠢蠢欲动之心。可妾身念及孟家满门因妾身而亡，铁松百姓亦是枉死在本教之人手下，心中委实难过，便执意回镇子将亡灵超度，以免其因怨念化作死灵，再被修仙之士灭杀，死也不得安生。却不料那术法被禁绝数代，连妾身都错估其威力。铁松百姓枉死的怨念太强，以此术为通甬，沉积入镇子一带的风水灵脉之中，如同跗骨之蛆，若想将其度化，非得毁去那整段灵脉不可。妾身如今道行未复，无法可想，只得令小一他们将镇子房屋拆毁，井水填上，以防有凡人贪图空舍，误住凶地，反害己身。”

“了结此事以后，妾身本就要回奈何岛去，却在路上听闻渊州五灵道被灭，其镇派法宝天一烘炉流落在外。天一烘炉是绝顶的法宝，任是何等污秽杂质，经那炉子一炼，都如冰消雪融，更无丝毫风险。妾身历经九世，虽磨炼了性情，但也令魂魄元神之中有浓浓业力纠缠不散，若不想法除之，仙位难成。妾身正自苦恼，就听得此事，便想来取这法宝，以其玄妙，洗刷一身业力。后来循着线索，我们来到这虬仙石林，妾身正苦思夺宝之法，便听见有一人大呼小叫，欲对恩公不利。妾身挂念恩公安危，又怕是遇着同名同姓之人，便想亲自前往。可小一他们忠心护我，既不许我去，也不肯离我去看，只有小七、小八最是贴心，代妾身将恩公请来。却不料当真是恩公你！只恨妾身此身无能，修为恢复得缓慢，恩公就在周边遇险，妾身竟不能前往相助，实是罪过！”

说至此节，圣姑当真怨怪自己，就要下跪赔罪。此次黄泉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如愿，箭步向前，抓着她纤细的手臂，不令其跪下。不料圣姑甚是倔强，自觉惭愧，使上了力气，非要赔罪不可。黄泉无奈，手臂探出，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微使力，将她横身抱起，放在了石头上。圣姑不料他有如此轻薄举动，惊呼出声，待人坐定，已是脸赤如霞，连耳朵根子都是红彤彤的。

“大胆！”

“无耻！”

“不要脸！”

诸般呵骂声传来，随侍圣姑的黑衣人、白衣人，连同恭谨的谢必安、憨厚的范无救在内，各个带着火气，对黄泉怒目相向。其中有四个人作势上前，就要动手。

“住手！不许对恩公无礼！”圣姑娇喝一声，他们虽然犹自愤恨，但不敢抗命，退回原处，用眼神向黄泉表达他们的怒火。

其实阳州风气开放，除去原泰山学宫治下的师州与少数被学宫理念影响的师州周边城地，男女之防并未严重，也只有家教甚严的名门望族会把女眷养在深闺，不见外人，为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仙道之中，男女之间更为随意。修仙之士凌驾人世、俯瞰苍生，除去道统传承，一切礼法于他们而言皆若浮云。任情道创派祖师更曾有言，“千年之寿，比于天地，惜乎朝生暮死。太上忘情，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是以修仙之士若是愿意，何时何地都可以结成道侣。永结同心、一生相守者有之，幕天席地、鱼水相欢者有之，好、彼此相忘者有之，只要性之所在，你情我愿，旁人没有资格置喙。终究千百年的光阴也是转瞬即过，韶华白首皆是虚妄。修仙之士若是心有挂碍，行止拘泥，仙道难成。也唯有太上道出情忘情，玉清道绝圣弃智，可以把自己修炼得凛凛然如天道，无亲无私。

黄泉刚才的举动虽然确实有些轻浮，但在仙家儿女看来，只要心无邪念，止于礼数，便不算存心调戏。即使女方责怪，男子诚心恳求对方谅解，多半不会闹僵。何况黄泉是不愿承受圣姑跪拜，并非诚心占她便宜。只是在无常教众心中，圣姑身份尊荣，冰清玉洁，黄泉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不啻于是喂他们吃下一只活苍蝇，遇上那脾气暴的，打死黄泉也算他活该。

黄泉自知失礼，拱手道歉：“圣……”

她截住话头，说：“恩公客气，今世既为孟家人，便取孟为姓，恩公唤我孟姑就好。”

黄泉颔首：“好。黄某孟浪，请孟姑勿怪。”

孟姑摇了摇头，刚要说话，黄泉继续说道：“恩公二字，还请孟姑再勿提及。当日恰逢其会，路遇不平，黄某自诩侠士，岂能坐视不理，并无施恩于孟姑与无常教之意。无常教若愿不再追究范幽恐之死，在下已是感激。孟姑为一教之圣，黄某委实不敢挟恩自居。在下只是神武山一小弟子，当不得孟姑之礼，切勿令黄某为难了。”

孟姑闻言，慌声道：“恩公错会，妾身并未将恩公想成那般人……罢了，恩公高风亮节、光风霁月，妾身十分敬重。可救命完璧之恩，实同再造，此份恩情，妾身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黄泉微微一笑：“孟姑虽是这般话，但说不定过得片刻，你我便会刀兵相向，势同水火了。”

孟姑大急：“公子此言何意？妾身怎会那般对待公子？”

“实不相瞒。在下此行，也是为天一烘炉而来。且在下早已承诺友人，拼了性命也要维护天一烘炉的法宝元灵。法宝虽好，在下却不愿为了一件死物与贵教和孟姑翻脸，但大丈夫言出必践，在下若要护那元灵，必得先取法宝，届时你我反目，不过是瞬间之事罢了。”

孟姑闻言，惊讶过后，便看着脚面，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心中不愿与黄泉为敌，但天一烘炉事关她成仙大计、教宗大业，此番本是志在必得，又实在难以割舍。

正在她心中纠结之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黄公子貌似高节清风，但城府之深，亦不寻常。黄公子机缘巧合，救得圣姑大人性命，圣姑大人铭感五内，对黄公子感佩万分。圣姑大人有言在先，此行正是为了天一烘炉。黄公子想来是怕抢不过我们，这才先用话头挤兑圣姑大人，欲令她放弃法宝。不知在下说得然否？”

孟姑陡然抬头，看着黄泉，欲言又止。

黄泉被人戳破心事，面色不改，转身向说话那人望去，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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