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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壮士一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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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我落荒而逃，使所有潜在的敌人误以为中国军人赴汤蹈火视死如归的战斗之魂已经在漫长和平岁月里消磨殆尽，蔑视中国国防力量的武装震慑，使敌人胆敢对无数革命英雄们打下的江山再生觊觎，我就是千古罪人。我可以死，但中国军人的战斗意志永不熄灭。”

郭丽简直惊呆了，为一名教师，参加学校组织观看的红色电影是每周的例行公事。郭丽把电影中永远斗志昂扬，舍身忘死敢于为了祖国人民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当做是艺术手法上的刻意夸大，但今天她终于知道现实中的中国军人真的有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悲壮情怀。郭丽从苏图的身后轻轻地抱住他的腰身，感受到一名军人在面对战争的暴风雨即将来临时，因为疯狂而不断加速跳动的心脏，因为兴奋而逐渐喷张的血脉。

郭丽的心在某一个时刻瞬间突然一阵阵地绞痛，就不会害怕死亡吗？当子弹穿膛而过带走的不止是血肉还有永远不可能倒流的生命，难道血肉之躯下面跳动的是一个不知疲倦不知伤痛的心吗？难道他不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想孤身面对无数体力充沛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无异于以卵击石，完全是自杀式的愚蠢选择吗？

他不知道几天的相处下来，苏图的身影早已经成为深深的镌刻在郭丽心里一块不可能抹去的浮雕，郭丽突然将苏图的身子掰向自己，四目相对，郭丽眼里燃起炙热的火焰，她英勇的像古罗马时期悍不畏死的角斗士，她仰起头，踮起脚尖，狠狠地在苏图干涸开裂的嘴唇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感受到那具微微发颤的身体离开自己，苏图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不舍，触手感受郭丽在自己嘴唇上留下的温度，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太多的血液，身体的本能保护机制已经不允许他再流失一丝一毫的血液，被郭丽咬出的伤口里已经流不出更多的血液，腥咸的血液粘在嘴唇上，苏图明白了郭丽在那一刻下了多大的决心，又坚决的说出那种只可能出现在电影情节中面对生离死别被情侣们用烂了的俗套情节时要鼓起多大的勇气。“请你不要死，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如此近乎赤luoluo的表白，使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动容的苏图惊慌失措起来，他像是等待考试成绩公布的孩子一样变得忐忑不安。敌人已经近在咫尺，苏图甚至听到了哗啦啦拉动枪机的声响，苏图仰天发出虎啸龙吟般的怒吼，“想杀我，就来啊！”苏图不管敌人是否真的能听懂汉语，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他的声音已经将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远处陡峭的山峰上，此时，郭丽正艰难地攀登。苏图想象郭丽笨拙委屈的样子，突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但很快笑容一扫而光。瞳孔缩成针芒状，不断搜索前进的敌人虽然仅有20多人，但全副武装火力强悍，苏图不禁一阵苦涩的笑，他对自己说，“算了，不做梦了，她能活着回去就值了。”

苏图清醒地意识到，无论自己是生是死，只要身穿中国解放军军装倒在异国他乡，敌人就有机可乘，以此为话柄给自己给部队甚至毫不夸张的讲，给国家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军事力量入侵别国，硕大的帽子扣在中国的头顶，国际上的舆论风暴足以掀起又一场激烈的争端，为了给郭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为了查清这群与付道生勾结狼狈为奸的雇佣兵为什么在找刘铁胜——自己曾经的副大队长，现任y省公安厅副厅长，为了扼杀这股突然崛起的对祖国的安定构成威胁的武装力量，此时他必须与敌人展开周旋。

听到身后的犬吠声不断靠近，苏图把心一横，一拉手枪枪机向敌人方向连续射击，敌人叽里咕噜的不断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语气中难掩兴奋，“看来捉到我得到的奖赏足够他们娶个漂亮的媳妇了。”

苏图迈开腿，向郭丽离开的相反方向，子弹出膛一样冲刺......

苏图失联的第三天，野狼特种战大队大队长安如山，教导员杨文庭，郭丽的父亲郭青和和k市刑侦支队支队长雷建军已经守在刘铁胜的办公室里整整三天，几个人身上各自散发着长期从事某项职业而培养出来的独特气质，军人的干练、医生的沉稳，不同的气质在刘铁胜宽敞的办公室里形成了令人感到窒息的压抑。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刘铁胜已经陪着这几个人在办公室里熬了三个通宵天，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疲惫，但靠着一点精气神吊着，没有人提出休息。

给副厅长送饭的年轻女警员每次进入办公室时都叫苦不迭，屋子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当她第一次送饭进去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三名军人标枪一样站在窗边，刘副厅长的老朋友郭青和院长守着一个烟灰缸不停地抽烟，刘副厅长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双手不时挤压鼻梁太阳穴。雷建军的目光有些呆滞。女警员目睹过刘副厅长将厚厚一沓资料甩在身高足有一米九，虎背熊腰的雷建军的脸上，雷建军一个三十多岁的铁骨铮铮的汉子，负伤流血时都没吭过一声的男人，这时却委屈地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今天当女警员再一次准备敲响副厅长办公室的门时，忍不住做了几个深呼吸，感受到身旁一股异样的目光，转头就看到肩扛武警中士警衔的年轻战士正不怀好意地憋着笑，女警员被看得面红耳赤，张雄伸手接过她手中装满饭盒的塑料袋，女警员顿时如释重负毫不顾忌地在陌生男人面前活动胳膊，扩胸运动将她美好的身材完美的暴露了出来，张雄目瞪口呆。女警员刚刚对张雄生出的那一丝好感瞬间化为乌有，翻白眼质问张雄：“你是谁？怎么混进公安厅办公大楼的？”说着伸手欲夺回塑料袋，张雄马上赔着笑脸说道：“我来给刘副厅长汇报六·零五劫持人质案件的进展。”张雄见她毫无缓和的脸色，马上补充道：“刘副厅长特批我不必逐级请示，可以直接将有关六·零五案件的情况直接向他汇报。”女警员将信将疑时，张雄已经敲响了门，高喊了一声“报告”，办公室里传来刘铁胜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进入办公室转身关门时，张雄对女警员笑了笑，“我叫张雄。”女警员挥着拳头咬牙切齿又对他无可奈何，张雄轻轻合上门，女警员的脸竟莫名的红了一下。

“你直接汇报情况吧。”刘铁胜开门见山。

张雄小心翼翼地放下盒饭，“两天来通过无人机对蛇足山一带进行侦查，没发现苏图和郭丽的踪迹。但我部派出兵力在山上进行地毯式搜索时发现了这个。”张雄从口袋中掏出一部满是灰尘的军用通话器放在办公桌上，安如山一眼认出那是苏图的通信装备。安如山拿起军用通话器检查，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安如山按下开机键，漆黑的显示屏毫无反应，拆下通信器的电池，电池金属触片上锈迹斑斑，将通话器交给杨文庭，杨文庭在安如山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忍不发的愤怒，杨文庭担心安如山在众人面前大发雷霆局面难以控制，安如山平时对苏图最为严厉，但了解安如山的人都知道，苏图是他最为器重的士兵。一直闷着头不说话的雷建军的手机响了，在刘铁胜烦躁的眼神注视下，雷建军接起电话，原本苦闷抑郁的一张脸终于在挂断电话后露出一丝兴奋。他站起身，腿部却因为长时间的蹲姿而发麻，不得不倚着墙壁尴尬的等待酸麻感渐渐消退，他兴奋地向大家告知。勐腊县派出所接到武警边防部队的电话，在边境线上有一名中国籍年轻女子进入了中国境内，郭青和的眼中马上燃起一团希望，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两步冲到雷建军跟前，激动地扣住雷建军的肩膀，“是不是我女儿？”

“应该是她，早已接到戒严命令的派出所民警说那个女孩身上穿着猎人迷彩上衣。民警认为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所以打电话来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每个人脸上终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一松，顿时空气似乎也流通起来。这时候杨文庭意识到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我们的兵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雷建军身上，雷建军脸上火辣辣的，脸上挂着一丝愧疚，仿佛苏图下落不明是他一手造成的。

安如山握着通话器，扬起手正要向地面上猛烈地摔下去，杨文庭及时制止了他。安如山意识到自己失控，他看着手中这部c集团军专门负责采购通信装备的参谋潘锋赞不绝口的通话器，他拍着胸脯在会议上保证质量的可靠，如今回忆起他的嘴脸，更像是一个沉浸在商场多年的商贩，忽然心中泛起一层层悲凉，他用几乎是细若蚊丝的声音自语。

“军人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没想到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一线参战士兵的装备上，不敢想象被腐蚀的铜墙铁壁还能牢不可破吗？军队连士兵的安危都保证不了，还有谁会愿意投身国防事业，还有谁愿意为了这个伟大的祖国流血牺牲。”刘铁胜在旁，他一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安如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颗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坎上，他太了解安如山的脾气秉性了，这样一个行事做派雷厉风行刚正不阿又在c集团军因各种微妙关系分量极重的军事主官，在意识到任何将会影响一场战争格局走势的潜在威胁时，是绝不可能忍气吞声的，哪怕要触动某一些人的利益，拼个头破血流，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死地，也必将以悍不畏死的决心拨乱反正。

更何况，安如山已经失去了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绝不会允许身边再次发生悲剧。

刘铁胜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c集团军内部爆发......

雷建军再一次接到来自勐腊县派出所的电话，他向大家宣布了新的消息。“她还拿着苏图的士兵证，一直要求见一个人——赵毅。”

如果赵毅始终不说话，一杆标枪一样一直盯在原地，不会有人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安如山下达命令时冷静而沉稳，他的语气充满了强大的气势，那是久经沙场，无数次指挥部队冲锋陷阵迎来胜利所培养出来的强大自信力和威慑力，不容抗拒也不容置疑。

赵毅啪的立正。

尽管他一直昂首挺胸，在安如山叫到他的名字时，他还是本能地用力挺起充满爆发力的胸膛，“我要你立即出发，把郭丽带回来。苏图是生是死，我要听她一五一十说出来。”

赵毅很快退出办公室，准备出发。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集体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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