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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穷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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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说说颜初子。

眼下的朱雀门大街，已是道旷灯稀；路人如鬼影一般少之又少、忽隐忽现。刚经过一场血腥厮杀的颜初子，突然勒住马。

他有点恍惚。

前一刻，他这队铁骑呼啸卷出“逍遥楼”南门。眼前一下出现大片空旷的街区。他暗自庆幸。不料，奔出坊口，就像猛地撞上一堵墙。迎面突然横出大队兵马。这帮人也不打话，兜头就甩开家伙猛砍猛杀。其凶悍，是今儿头一回。仅三五个回合，他就挂了两处彩、身旁的队里添了七八个伤兵。他和手下一连退出有十多丈远，才勉强稳住阵脚。眼见快被逼回刚奔出的坊口。还亏得押后的老军旅朱铠。他预留了一手好牌。见情势不妙，他一声胡哨，将预先集积在天街对面的坊道口待命的五七亲兵唤来。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对手。

若没朱铠露出这一手，局面还不知会成个啥样，他想。

那以后，他率先冲出重围后，又翻身接出朱铠。

奇怪的是，对手好像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们没组织反击，反而一声呐喊、掉头跑了。颜初子拍马来追。冷眼瞅着。对手一行数十骑依次奔出、策马斜过宽阔的朱雀门大街。他追到朱雀门大街，在街口停下来。

他突然怀疑，眼下这幕场景，是否又是李白设的一个局。

他隐隐瞧出，眼下一直纠缠着他的对手，变成了是老辣狡黠的江湖枭雄张盖等人。他们单打独斗是高手，眼下这种疾进快退、结阵野战的打法，却不在行。不过，眼前这帮手下形如溃卒的疯狂，更加剧了他的担忧。

先前他听说，今儿这场搏杀的对手，是由李白统领的。

可他率众人一路冲杀，并没见着传说中挂了帅位的李白。而以李白那般的大气与强悍，他颜初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溃围而出、一泄无碍地来到了这儿？

他想，对手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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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冷得紧。

周遭一片死寂，似乎又不像是有伏兵。颜初子满脸狐疑地瞧了朱铠一眼。朱铠垂下脑袋。他不想干扰颜初子的思路。再说，他脑袋这会儿也有点蒙。踌躇片刻，颜初子猛然醒悟似地一晃脑袋，决定向南。

于是，他挥剑率众人朝南奔去。

读者瞧到这儿或许要问，怎地往南去了？此番颜初子将卒的归属是回城西南永平坊养牛场，理应沿天街一路向西才对呀。

这就瞧出颜初子的思虑之细了。

你想，经过“逍遥楼”院门前这一闹，全城震动。都知晓这儿大规模械斗、出了人命了。天街一带，是京城宪兵的监察重点地段。结果大开杀戒的一彪人马，居然没事一般就沿天街向西游荡，企不是找死。所以，在杀退对手后，他没趁势向北追击，倒教手下的众军校摆出向南纷乱逃离的姿态。队伍一气跑出两三里地。回头即使有追兵，也接不上仗。此时，他与朱铠商议。要朱铠率队伍径回城西南永平坊养牛场、主持料理后事。他与一亲随断后。如有追兵，截住厮杀就是。如没，就连夜赶往京城东北的安兴坊葛福顺家请旨。朱铠还想推辞，被他一摆手拦回。朱铠无奈受命。他重新招集队伍、右拐驰入西去的坊道，向西疾奔。

颜初子冷眼目送大队人马卷过身旁西去。

随后招呼亲随一同放慢马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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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似有动静。

有三五骑缓缓跟着。等跟大队人马拉下有一箭之地，他俩翻身对付追兵时，那几个家伙早已不知去向。这边正要穿过天街北去，却在街心撞见葛福顺管家疾疾赶来。告知大将军托人捎信给他，今晚不回家。他这才重新放马疾疾沿天街赶往养牛场——他要赶在朱铠前、占住永平坊坊道口。只有这样，才放得心下。等他旋风般拐入朱雀门大街、一直奔到永平坊坊道口，却没见朱铠这帮人的影儿。之后，他让亲随先去养牛场打探消息，自个儿策马斜过大街。

南北走了好几个来回，直到小亲随回来了好一阵，街上有了动静。

先是有三骑。一边放马狂奔，一边舞枪抡刀、恶声驱斥路人。随后一辆双辕马车在七八劲卒夹持下呼啸而过，卷起满天黑雾。这后边，一队骑兵疾疾奔驰过来。这些阴沉着脸、裹了一身血腥味的汉子，象是黑幕旁检阅一出正在上演的绝望下的狂欢。这效果，比前面的狂徒更显著。你瞧，大街两旁刚才还在朝前面呆看着的路人，转眼间轰然星散。也只有在瞧着他们过了朱雀门大街、迅速消失在永平坊坊道内，他才敢舒一口气。好玩的是，舒一口气后，他反而心头更沉了。他的心里更没底了。他瞧了一眼东北边的眼前的天街街口，没见有一丝生的气息。而身后的坊道口，也已是杳杳然没一点声息。他这才松了口气。可转眼一想，又不禁狐疑。会不会在永平坊坊道深处设下埋伏、暗中截杀？要知道，若是把他放回徐氏养牛场、他新设的大本营，再要拿住他，可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哩。

这么一想，他急了。于是，我们就见他缓缓勒住马，又猛地把马头朝右后一拽，就差把个马头拧下地来。那马儿长嘶一声，生生就地打了个旋、回转身来，疾疾驰向前一坊道。那亲随打个激灵，赶紧跟了过去。——颜初子决定绕道回养牛场。

他准备再遇截杀的对手。

他要演一出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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