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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真相（第2页）

李白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遍陆申一行的饮食起居，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一切周围重归宁静，已是近午时分。趁着用餐的空隙，李白又跑到屋子后面的一片竹林里，察看起周围地形。

此时，有人来报：陆申醒了。李白大喜，立即赶到陆申床前。

陆申身子还挺虚弱。过了一会儿，在郎中的帮助下，陆申昂起脑袋，几天来头一回用热茶漱了漱口。接着，便让李白帮他扶起身来。李白拗不过他，只得依了他。陆申依靠在床头，大口喘息片刻，然后垂下脑袋沉默了足足有一袋烟功夫。众人没敢多说一句话。李白见他好象是在集聚气力，以便把啥关系重大的事务交待好。因为有了昨晚的教训，他赶紧告诫道老人，千万别急着说话半事，免得伤了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的元气。

陆申点头同意。

那郎中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喂起早煨好捂在一旁的参汤。李白见状，起身道，“来日方长。您老先歇着，李白去去便来。”说罢准备走人。陆申笑了，摆摆手，示意他留下，陪他说说话。李白无奈，只得重新入坐。

此后，李白与郎中一问一答，漫无边际地讨论起歧黄气功以至诸子百家学说。

陆申则闭了眼，在一旁饶有兴趣地静听。

只是有没听明白时，插一两句。便是如此，已常在说完话后累得直喘粗气。

就这么闲聊，一晃过去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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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估计，陆申不会再提旧事。

可就在他想服侍老人躺下歇息时，他突然睁开眼、问起严引和董述，要找他俩来问个事。李白料想以这老人的聪明，总躲躲闪闪瞒着他，也不是个事。所谓过得了初一，也过不了十五。好在如今他已稍稍缓过劲来，索性来个竹筒倒豆子，把几天来发生的事儿，全倒出来，由他自个儿慢慢消化得了。

于是，他一五一十、逶逶道来。

就在讲到女尼一凡如何来此地法，引出一连串变故时，董述兴冲冲同宝昌寺知客回来了。

李白把话顿住。

老董述兴致极好。他见陆申精神不错，于是接替李白往下说。远处有狗叫。老董述顿了顿。大伙也是心头一惊、屏住呼吸。狗吠声挺凄厉的。一声又一声，却是渐渐远去。众人松了口气，谁也不去关心外间的动静，只是任由老董述慢悠悠说道。说来也怪，经过这一番折腾，老陆申的景况却好了起来。这回表情平淡，只是静静地听，听得极仔细，不时挑没听明白的问了又问。听罢这颇多周折的一席话，老人却也一时无话。

李白再瞧窗外，天空不知啥时起已晴透，整一个活了起来。

院子内外的空气里，除了似乎有了人悄悄走动的声息，便是流动着新鲜的草木味儿。

许久，老陆申这才把这场祸事的由头给李白一一道来。

事情得从去年中秋前的一天说起。那天，陆申一位从太原府回京的老朋友突然过访，捎来太原府少伊严挺之的一个口信，托他寻访一个叫刘陵的幽州客商，要此人速去蒲州风陵关帮忙。陆申早年曾与严挺之有过交往，对其人的梗直不阿深为敬慕。此次身为边陲重镇的太原府少伊郑重以事相托，自然不敢怠慢。经多方打听，楞是没有访得刘陵的踪迹。最后是托好友、宝昌寺住持暜润大和尚，才总算找到刘陵。陆申与刘陵一见如故，结交甚欢。不久，他赠重金宝马，又亲自一直把刘陵送到长乐坡。

谁料这事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

陆申发现，近来总是有人来找他的茬子，而且瞧着来头还真不小。年前有一天晚间去北门看朋友，说起最近北门羽林军上层气氛紧张，情形有点特别。

他暗底里一打听，大为吃惊。

据传，近年皇上对王毛仲及与之关系密切的禁军诸将领如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左武卫将军李守德等的恃宠骄横、恣意枉为，颇不以为然。这些日子更是颇为冷淡王毛仲，大家都对此非常担忧，唯恐祸及自身。说起陆申眼下的麻烦，朋友揣度与此有瓜葛。后来，陆申打听到，找他麻烦的人，竟都是受一个叫颜初子的道人指使。而此人便是如今在三秦道教界声名鹊起的颜修、号初子，眼下正充长安第一大道观东明观监院。他闻言吓坏了。因为他早就听人说过，近年来，这颜修常托身长安城内的玉真观，又是终南山楼观台玉真公主别馆的常客，颇受玄宗亲妹玉真公主尊崇。此人还是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的表弟，与深受皇上宠信、权势熏天的霍国公王毛仲关系极为密切。

为此，陆申自去年初冬始，便深居简出，再也不敢多走动。

他估计，这回惹来杀身之祸，恐怕有八成便是这个因缘。听罢陆申这一席话，众人一时都不吭声。陆申是说几句换一口气，到了已是气喘嘘嘘，脸上爬满了冷汗，只得闭上眼兀自歇息。不一会儿，陆申又睁开眼睛。众人再一瞧，他先前几无血色的脸上，竟也有一点儿红光，气色反而好多了。

屋里刚才还极沉闷的气氛，为之一开。

人人脸上透出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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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听门外“格噔”一声。

这边大伙刚缓过神来，猛地听得门前有了动静，忙扭头瞧过去。原来，这进门来的人才要抬脚跨门槛，大概是听见身后有了异动，慌忙间一边扭过头去，一边却下得脚去。不料这一脚正踩在门槛上。眼见就要摔倒，此人生生将身子一横，又免勉强站住了。而他宽大的身子恰好将原本敞开的半扇门给堵住了。

门外的阳光全打在了他的身后，屋里人瞧见的只是一黑糊糊的厚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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