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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与罚3（第11页）

“我真想象不到老太婆那里竟会有你的东西。这……这……有多长时间了？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已过去很长时间了吗？”

“真是一头幼稚的蠢猪！”

“什么时间吗……”拉斯科利尼科夫想了想，“大约是她被害后的前三天吧。可是，今天我又想要回那两个东西，”接着他又说，似乎对那两件东西非常的关心，“由于我身上只有一个卢布了……因为昨天我的脑子糊糊涂涂……”

他特别强调了一下糊糊涂涂这四个字。

“啊，是，是，是，”拉祖米欣接着说，不知他接的他哪句话，“我说呢……你那么惊讶……你清楚吗，有时你老自言自语地说什么银表、戒指什么的！对，没错，没错……我明白了，所有的这些我都明白了。”

“我明白了！哈，这事早已在他们之间传开了！有个人要顶替我去死；太让人兴奋了，我自言自语时为何会提到银表，如今一切都明白了！没有人会提出疑问的！”

“他肯定在吗？”他的声音很亮。

“会的，会的，”拉祖米欣接着说，“老哥，他真的不错，待会见了他你就明白了！他有点蠢，我的意思是，他非常文静，我所说的蠢并不是说他真的蠢。他非常聪慧、聪慧，我是说不是一般的聪慧，只是他的思维方式和别人有些不同……疑心非常重，对什么都不相信，特别卑鄙……又爱蒙人，我是说，不完全是蒙人，他喜欢捉弄人……不过他调查的方式毫无新鲜可言，只看重证据……可是他非常在行，无所不通……去年他还接过一件杀人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可到后来他成功地把案子破了！而且他特别、特别、特别想和你见一次面。”

“我不明他为何那么想见我？”

“反过来说，其实不是……有一点你清楚，这一段时间以来，你生病到现在，我时常在他面前说起过你，把你的很多事给他说过……嗯，他很乐意听我说……有次我告诉他你正在上法律系，因为家里穷，没拿到毕业证书，他接着说：‘太让人心痛了！’因此我敢肯定……我是说，把所有的都告诉了他，不仅仅是指这个，就在昨天扎苗托夫……你要清楚，罗佳，昨天我真的喝多了，在回去的路上和你净说了好多无聊的话……因此，老哥，我有些不入心，你千万、千万别把我说的话理解错了，你清楚这一点……”

“你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我在他们眼里是个疯子吗？或许是我错了。”他笑得有些不自然。

“对……对……我的意思是，不要搭理它，真的！嗯，总而言之从我口中说出去的（无论什么话），没有一句是正经话，全是胡扯。”

“你完全没必要内疚！我讨厌这所有的一切！”拉斯科利尼科夫愤愤不平地有些夸张地叫着。这完全是给人看的。

“我明白，我明白，我清楚得很。这一点你不必怀疑，我很清楚。讲出来都让人有些难为情……”

“要是难为情，就不要说了！”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了。拉祖米欣兴致却很高，拉斯科利尼科夫心里很清楚，他觉得讨厌极了。拉祖米欣所说的波尔菲里的每一句话让他害怕。

“在他面前也要唱拉撒中之歌”，他心里琢磨着，脸上毫无血色，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并且要装作若无其事。什么也不说，是没问题的。尽量什么都不说！不，这样也不合适，……嗯，到时候再说吧……时间会验证一切……如今……我去的话，会怎么样呢？自投罗网，心还在跳，非常让人讨厌！……”

“看到了吗？那座灰色的房子。”拉祖米欣说道。

“要紧的是，波尔菲里不清楚昨天我曾到过老太婆的家……还曾说过地上流的血？不能再这么迷糊了，马上要搞明白，他的表情就能说明问题；否则……就是没有了退路，我也要搞明白！”

“你清楚吗？”他忽然问拉祖米欣，笑得很不自然，“老哥，我发现从早晨你就非常兴奋，是吗？”

“兴奋？我哪里兴奋呀，”拉祖米欣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老哥，没错，一切都很明了。我发现你坐椅子的样子和从前有些差异，为何只坐在边上，况且很别扭地挪动，似乎抽筋似的。并且莫名其妙地猛然站起来。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你的脸红红的；尤其去吃午饭那阵子，通红通红的。”

“你说谎！完全没有的事……你到底在说什么？”

“干吗像小孩子一样胆怯！嗳，见着鬼了，你看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我是说，你怎么那么蠢！”

“别难为情呀？怎么和罗密欧似的！你听我说，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一切都讲出来，哈——哈——哈！让妈妈高兴高兴……还有那一个人……”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不是闹着玩，因为这……你是说，那又如何呢，混蛋！”拉祖米欣完全慌神了，吓得他脸色苍白。“你有什么对她们说的？我，老哥……哼，你非常的蠢啊！”

“你真的太嫩了！你要明白，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我两俄尺十俄寸高的罗密欧！哈你是不是刚洗过澡，手指甲也这么亮，啊？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哈，没错，头发怎么这么亮？不敢抬头看我了！”

“笨蛋！”

拉斯科利尼科夫狂笑不止，大摇大摆地走进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的家里。这一点，是拉斯科利尼科夫预料到的：在房间里就能听见，他们两人是笑着来到屋里的，并且在前室还一个劲地狂笑。

“你什么也不要说，不然，我就……杀了你！”拉祖米欣揪住拉斯科利尼科夫的领子，怒不可遏地小声说。

五

拉斯科利尼科夫已走进来了。他进到里面时，努力地控制着他脸上的表情，生怕会憋不住笑出来。有些难为情的拉祖米欣紧跟着他来到屋里，非常生气，脸色红红的，毛手毛脚，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非常别扭，这一点，拉斯科利尼科夫达到了他的目的。拉斯科利尼科夫反客为主，还没等这房子里的主人明白过来，就主动把手伸给满脸疑惑的主人，很显然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便用最简练的话向主人介绍他自己。可是刚才他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却语无伦次地说得一塌糊涂——猛地无意识地瞟了一眼拉祖米欣，马上无法抑制了。看到刚才他在捉弄自己，拉祖米欣气疯了，他那怒不可遏的脸却让人感到这一幕是如此真实，更重要的是，这一切更加真实了。拉祖米欣似乎是有意助他，把这一幕闹剧表演得逼真极了。

“呸，死吧你！”他大声嚎叫着，一抬手，正巧砸在那张圆圆的小桌上，上面是一只空的玻璃杯。上面的东西全飞了，接下来是刺耳的咔咔嚓嚓的响声。

“干吗要摔坏椅子呢，诸位先生，这回国家得吃点亏了！”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兴奋地喊道。

接着便出现了下面一种情形：笑容还挂在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脸上，他却没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主人的手里攥着，不过他懂得眉眼高低，因此便耐心地盼着这种场面快速且较为平静地了断。桌子倒在了地上，玻璃杯子也给摔碎了，这让拉祖米欣感到很难为情，并且手足无措，他苦恼着脸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片，狠狠地吐了一口，迅速地背过身，并移步到窗户旁边，只留下一个后背给众人，他蹙起眉头的样子很吓人，脸色阴森无任何表情地看着窗外，而窗外却是一片空白。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看上去很兴奋，他很乐意笑，不过很明显，他有必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扎苗托夫在墙角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有客人进来，他便站起身来笑脸相迎，而且在那里站着，一脸的无奈和茫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他把目光移到拉斯科利尼科夫身上时，他便有种莫明的紧张。让拉斯科利尼科夫感到不解的是，扎苗托夫竟然也出现在这里，他既觉诧异，也不高兴。

“这还需要斟酌斟酌！”他在思考着。

“对不起，”他很难为情地说，“拉斯科利尼科夫……”

“别这样，特别荣幸见您进来，我真的特别高兴……难道他没有和你打个招呼？”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冲拉祖米欣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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