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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与罚3（第12页）

“奇怪，我不理解他干吗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顶多在路上说他像罗密欧，其实，他看上去确实很像，我想在别的什么地方没有得罪他。”

“蠢猪！”拉祖米欣背对着骂道。

“因为这点小事发火，看来事情是有点严重。”波尔菲里大声笑道。

“哼，你像个特务！哼，你们都下地狱吧！”拉祖米欣恶狠狠地说，接着，他自己也狂笑起来，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走到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身旁。

“打住！一群笨蛋，说点正事，这位是罗季昂·罗曼诺维奇·拉斯科利尼科夫先生，我的朋友，首先，早闻大名，很久就想见到你；其次，是想和您谈点小事。哟！扎苗托夫，您也在这里！你们早就认识并成为朋友了吗？”

“这又是演的哪出戏！”拉斯科利尼科夫感到心神不定。扎苗托夫看上去也不自然，只是有点别扭。

“昨天在你们那里才见过面。”他很轻松地回答。

“看来上帝发了慈悲，不用我劳神费力了：上个礼拜你还死磨硬缠地让我给你引见，如今不用我牵线，你们都混在一块了……借你的烟用！”

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装束很朴素，长袍的里面穿了一件很干净的衬衣，脚上的鞋子也有些破了的洞。他年龄在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有肥胖的身子和鼓出来的个大肚子，脸也刮得很干净，一点胡须都没留，很大一个后脑从他那圆滚的大脑上突出许多。一对稍向上翻的鼻孔长在肥圆的脸上。他那蜡黄的脸色明显的带着一种病态，但精神却看似饱满，还略带着一丝傲气与瞧不起人的样子。其实要单看他的脸会发现，好像可以与人为善且友好，只是那眼睛有些问题，你好像不能用有神来形容它们，它那灰白的睫毛挡着眼睛发射出来的微弱的光芒，且还在不停地眨，又好像在向谁挤眉弄眼。很难想象，这双目光跟他如女人般的身材搭配起来是那么别扭，所以，当你接触他后便会改变和他初次见面时的第一印象，并不是那么和善。

听说有客人来找他，有件“小事”和他商量，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马上请来客人坐在长沙发上，而他自己却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且神情专注地望着客人，迫不及待地等客人给他说明来意，那种认真劲儿好像有点过了，这种状态让那些初次跟他见面谈事情的人受不了或者诧异，因为您会觉得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如此煞有介事弄得紧张兮兮的。而拉斯科利尼科夫却十分冷静地用几句简捷明快的语言给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甚至他为自己精彩的介绍而得意，然后用一种很认真的神态仔细地把波尔菲里打量了一遍。在整个的谈话过程中，波尔菲里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坐在那里当听客的拉祖米欣却也一直没有闲着，他坐在桌子的对面，认真听他们的对话，好像非常关心，目光也一直在游动；要么从这人身上跳到那人身上；要么又从那人身上跳到这人身上，早让人感到厌烦了。

“蠢猪！”拉斯科利尼科夫在心里暗骂道。

“您应该向警察局讲清楚，”波尔菲里摆出一幅认真的姿态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么着说，获悉发生这样一件不幸的事，是指那个凶杀案——您也别忘了告知经办此案的侦察员，都有哪些物品是属于您的，您希望它们物归原主……也许那里……您是一定能收到书面通知的。”

“关键就在这里，眼下我，”拉斯科利尼科夫尽量把自己的处境说得更加可怜和凄惨，“经济状况不太好……就连赎回几件小物品也有困难……我，您要理解，我现在打个招呼，这些东西是我的，等我手头宽裕了……”

“情况也就如此，”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面无表情地听他陈述自己的处境说，“但是，假设您可以给我直接打份报告也行，还是那么说：就说，获悉发生了那件不幸的事，说清有些什么物品是我的，请……”

“就用普通的纸写吗？”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话中总要涉及他的经济状况。

“对，就用最普通纸就行！”搞不清什么原因，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情瞥了他一眼，还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但是，也可能仅拉斯科利尼科夫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这一迹象消失得是那么迅速，虽然仅看似是一种迹象和那种神情，可拉斯科利尼科夫敢肯定他确定眨了眼睛，但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这样。

“他自己清楚！”他完全自信而快速地这样判断。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来打搅您，”他非常不安地继续说，“虽然那几件物品顶多值五卢布，可对我却十分重要，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那都是有纪念意义的。真的，当我得知这一消息时，简直让我不敢相信……”

“我现在明白，昨天在我和佐西莫夫谈话说到有关波尔菲里询问是谁抵押了那些东西时，这为什么那么兴奋和动情了！”拉祖米欣另有目的在中间插话。

他的这一举动已经很难让拉斯科利尼科夫下台了。他强忍心中的怒火，恶狠狠地用眼光瞪了他一眼，并很快又恢复了表情。

“哥们儿，你是故意在揶揄我吧？”他也假装出动怒的神态对拉祖米欣说：“我相信，对你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可能是我太认真了；可也不能因此就把我给看扁了，或者说我太小气，而对于我，这两件小东西自有它的价值所在，此前我也给你讲过，这件看似并不昂贵的银表却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那你就挖苦我，但我的母亲即将和我见面了，”他忽而转身面对波尔菲里，“一旦让她知道，”接着他又马上回头面对拉祖米欣，说话的声音带哭腔，“找不到这块表的话，结果我敢肯定，这种打击一定会受不了的！女人就是这样！”

“其实并不是一回事！我也绝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原意正好和你说的相反！”拉祖米欣不耐烦地喊叫着。

“我干吗这么说？是不是太过了？”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心跳在加快。“我说‘女人就是这样’！干什么？”

“你母亲已经来看你了？”波尔菲里·彼特思维奇忽然问道。

“不错。”

“这发生在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

波尔菲里停下来，好像在想什么。

“您的东西肯定丢不了的，”他平静地说，“其实，我在这里等您很长时间啦。”

他很平静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将眼前的烟灰缸放在拉祖米欣跟前——拉祖米欣很随便地把烟灰都弹到了地毯上，而他看上去很关心他的样子。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可并没有引起波尔菲里的注意，他却在为拉祖米欣随便弹烟灰的事着急。

“怎——么？你在这坐着等，好像你知道他原来在那里抵押过东西？”拉祖米欣喊道。

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直接面对拉斯科利尼科夫说到：“您的两件东西包括银表和戒指，确实都在她那里，用一张纸包着，上面还用铅笔写了您的名字，以及她经手这些东西时的年月份……”

“您干吗了解这么清楚！”拉斯科利尼科夫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也想直截了当地看着他的眼睛，然而他还是停了下来，继而对自己说的话做进一步的解释：“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来这里抵押东西的人非常多……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恐怕很难，而您却能够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并且这么详细……”

“笨蛋！真没水平！你说我为什么这么说呢！”

“差不多所有在这里抵押过东西的人都已经搞清楚了，只剩下您没有来过，”波尔菲里的话里带着一种很难察觉的挖苦的语气说到。

“此前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我早知道了。不过我听说您的心情也很差。看你现在的样子，脸色也很不好！”

“我的脸很正常……而且很健康！”拉斯科利尼科夫好像被激怒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强硬和不客气。心中的怒火立刻就要点燃。“性子急了准会出乱！”他马上警觉了一下。“他们故意刁难我呢……”

“他的身体状况仍然糟糕！”拉祖米欣说话的节奏很快，“净胡说！直到昨天他都在昏睡、说梦话……简直难以让人相信，波尔菲里，他几乎都站不稳，但我们，我和佐西莫夫，稍不注意，他就西装革履地跑出去了，天知道他去哪里溜达去了，直到深更半夜才回来，你知道他是在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情况下溜出去的，实在让人猜不透！太令人费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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